承王不等他回答，冷嗤一声，接着说，“生路你要是不想走，本王可以送你上死路，让你们席府，整整齐齐的上路。”
席老爷瞪大浑浊的眼珠子，眼里是又惊又怕。
可多年为官的经验，让他快速冷静下来。
“承王爷，这是天子脚下，杀朝廷官员是死罪。”
说了这句话，他莫名生出一股子底气来，连脸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
暗朱色的唇，比死鸭子的嘴还要硬。
“王爷要是杀了我，即便是死罪可免，活罪也是逃不了的。”
“为了我这么个蝼蚁般的人物，王爷要把自己折进去，多么不值当。”
承王抬腿往席老爷身上踢了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把席老爷的一把老骨头，踢的都快要散架了。
痛苦的哀叫声，不断从席老爷嘴里溢出。
“本王敢让你死，就能让自己活。”
“本王再问你一遍，退，还是不退？”
周身传来密密麻麻裂开的疼，席老爷泡在惊惧的绵绵冷汗里，是连坐都坐不起来。
只能倒在地上大喘气。
“退……退……”正在此时，门口传来喊声。
“父亲，父亲……”声音很温柔，却夹杂着跌跌撞撞的焦急和担忧。
祈玄逸折眉看向来人，从表面上看，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只是衣袖带动的清风里，透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应是刚从女子榻上下来。
这人正是行止的未婚夫婿——席焕臣。
祈玄逸的眉眼渐渐舒展开，微阖下探究的眸子，转眼不屑再看一眼。
来人不管是从表面，还是内里，都比不上他。
“父亲——”席焕臣一只脚刚踏进来，就看到地上躺着的席老爷，和身侧身着暗紫色蟒袍之人，以及西周站着的一群壮士。
后面那只挨着门槛的脚，愣是不知道，该不该迈进去。
“你就是席焕臣？”
颜声捧着退婚书到他跟前，“是的话，就劳烦你跟我的人走一趟。”
“我……”席焕臣咽下悬在嘴巴的‘是’字，面对眼下不明的境况，不敢首接给出回应，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逆子！”
席老爷气的身子一抖，蚀骨的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竟逼着自己，咬牙切齿地喊出了一句囫囵话来。
“这逆子就是我家大郎，席焕臣。”
“父……”亲。
亲字还没吐出，颜声不耐烦地把他劈晕了。
大手一挥，一个壮汉扛起他，带着退婚书一弹射，就不见了踪影。
“把席老爷好生请下去，可别磕着碰着了，人老了可不经摔。”
颜声话音落下，就有两人把席老爷抬走。
其余的人也跟着退了出去，最后大厅内就只剩下三人。
祈玄逸松弛下身躯，支起一条腿，撑着下颌歪坐在椅子上。
眸子里的邪肆慵懒，似粼粼水波一般流转荡漾，浅薄的平和之下卷着汹涌骇浪。
承王就看了一眼，祈玄逸往日狠戾薄绝的行径，就拼了命地往他脑里钻，双膝甚至不受控制地发软。
他心尖揪地发颤，“主人，今天的事，可还满意？”
祈玄逸没有回答他，阖着眸子歇息，脑子里浮现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世，眼前的假承王，想要联合林子息，让他被官员欺辱，还想糟践行止的身子。
被他发现后活捉了回来，让颜声活着剥了皮。
他的妻妾子女，被后来取代的假承王全部诛杀。
这一世，离剥皮之期还剩九日，离死期还剩十日。
是让他掰着手指头活好呢，还是……想着想着，脑海里猝不及防就闯入了行止的笑颜。
祈玄逸漫开痴笑喟叹，“满意极了。”
承王刚想喘一口气，就听得他薄唇轻吐，声音里的乍然欢喜，骤然间变得阴翳幽黯，隐隐埋藏着按捺下的杀意。
“你呢，对我可还满意？”
“属下是仆，不敢对主人有不臣之心。”
承王忐忑，莫非所图不轨之事，被主人发现了？
“是吗？”
祈玄逸眼底迸出晦涩冷薄，冰凉似刃的指尖，刺在承王温热的额间，血流沿着月牙刺痕蜿蜒。
“我劝你，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做你的承王，享受此生的荣华富贵。”
“要是敢肖想不该想的，碰了不该碰的人——我亲自剥了你的皮。”
轻描淡写的话音落下的同时，指尖缓缓下移至承王的眉心轻点。
所划过之处刺痛滚烫，像是被剖开了一般。
承王张大了嘴，却因极致的蹙悚发不出一个音来。
颜声递了干净的帕子。
祈玄逸擦拭指尖后，丢垃圾似的丢下，起身落下靴子，无情地碾踩。
走至门槛，他回眸俯视，勾起一侧唇角，“记住了吗？”
承王脊骨发僵，挪着膝盖转向他在的方向。
负手站在光里的高大身影，衣袂飘逸猎猎，面容宛若谪仙矜贵绝尘，漆黑不带温度的眸子，像是在睥睨众生。
只是身躯阻挡落下的影子，却扭曲可怖的瘆人，像是恶爪，要把他拉入无尽的深渊。
承王俯身贴在地下，真实的触感让他有了一丝安全感。
“属下……属下记住了。”
“把接下来的事情办好，再滚回去。”
“是，属下一定尽心竭力办好，不耽误主人的好事。”
等出了席府，上了马车，祈玄逸像是孩子似的搂住了颜声。
“颜声啊，我太高兴了，后日行止就能来为我赎身了，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一起嫁过去，好不好？”
颜声对于他的热情有些怵得慌，一想到自己成了陪嫁丫鬟，又觉得有些憋闷。
就忍不住想泼他一盆冷水。
“主人，要是行止姑娘把你忘了，那该怎么办？”
姑娘是逃的，排除了床笫之事，能逃是因为什么？
八成就是后悔了。
“不会的,她说了要来娶我。”
祈玄逸捏紧手心，满脸的茫然无措,问的小心翼翼，“颜声，她一定会来的，对不对？”
颜声沉默了。
这就好比男子上花楼，说要为楼里的姑娘赎身。
这话就是骗骗年纪小不懂事的，或者是对情爱有期待的。
虚情假意的哄骗，在得到想要的便宜之后，就如过眼云烟，是要消散殆尽的。
可主人痴心一片，被辜负本就难堪，他还是骗他几句吧。
颜声正要说谎哄他。
祈玄逸抬手阻止，笑的勉强，“你别回答我，我知道的，她一定会来的。”
“她说了要爱我的。”
话音里没有半分坚定，大半是自欺欺人，还有一丁点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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