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上午的放学铃刚打,心急火燎的我就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书包跟着林言冲了出去,都没顾上看一眼苏谨。
不过苏谨很轻松地迈着长腿跟了上来,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朝前方的林言喊说:“哇啊,林言,你跑步好快!”
她极短的头发和高出林言一个头的身高都很有存在感,路上吸引了好些同学的目光。
要不是大家都赶着去吃饭,我的冷汗估计又得把校服打湿了。
我就这样一路腹诽着林言比军训收背包更快的效率和苏谨惊人的体力,跟着她们在校外左拐右拐,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一家位置有点偏僻的小店前。
苏谨感叹这里门面精致,林言却淡淡甩出很不给面子的评价:“瞎讲究。”
“‘子不语’?
这名字还挺适合你们说的那些奇怪的东西的。”
我的注意力放在了别处,于是对着招牌读出了这个相当别致的店名。
我知道《子不语》这本书里面记载了不少妖怪之类的东西,很符合怪力乱神的世界。
“你看,你明明就很自然地接受了我们嘛。”
苏谨非常自来熟地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有点紧张,但没推开她的手。
苏谨并没有真正将我纳入亲密距离的范围内,所以我不觉得被冒犯。
顶多有点压力山大罢了。
林言踏进了感应区域内,率先走进了自动门:“进去吧。
林语,我带新人来了。”
她在一个角落里放下书包,示意我们过去,随后就往后厨喊道:“以后大概都是这个点。”
自动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关闭,我和苏谨对视一眼,在林言身边坐下来。
没等我们说话,里面就传来了回答:“来啦,这么早?
先想想吃点什么吧。”
苏谨翻着桌上的菜谱,好奇地问:“林言,店主是你的熟人吗?”
“久等了,请先用甜点。
你们点好菜了吗?”
一位年轻男子从后厨走出,在桌上放下一盘曲奇饼干,微笑着向我们点点头,“我是小言的堂哥,我叫林语,语言的语。
在这里,你们可以大胆聊天,不用那么小心。”
“噢,哦,嗯,您好……”我和苏谨都对着散发甜味气息的曲奇咽口水,但又不好意思首接伸手拿,只好垂头对着菜单假装挑挑拣拣。
“要是不知道点什么的话,就来三碗云吞面吧。”
林言用一句话飞快堵住了我俩欲言又止的嘴,同时不忘给我们补一记眼刀。
林语有点无奈地把视线转向了冷着脸的堂妹:“小言,既然你是新人的前辈,还是友善一些比较好吧。”
“啊,没事没事,就云吞面吧。”
我连忙打起了圆场。
林语说了声好,一手要就去按林言的头,可林言却早有防备般躲开,差不多快要贴上墙壁了。
她一拳锤向林语的胳膊,但也同样落了空:“别烦人。”
林语这才笑而不答地回到后厨准备饭菜去了,林言则在他背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而我和苏谨在林语的身影消失后终于不用再碍于礼貌而保持安静,立刻七嘴八舌地对林言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你的堂哥也是虫师吗?
他是不是世外高人,什么都知道的那种?”
我极力猜测着这一系列神秘事件背后的真相。
苏谨看起来也有很在意的事:“他手艺怎么样?
熟人来吃饭能打折吗?
我可不想高中三年总吃食堂。”
“对了,你们看起来关系很不错啊,他都叫你‘小言’了哎!
虽然你好像不怎么乐意?”
我想到林言那个闹小脾气又不好发作的样子就觉得很有趣。
“他看上去也是学生啊,为什么会在这里开餐馆,也不是为了挣钱的样子?”
“停!
停停停,算我认输。
安静点我就讲给你们听。”
林言的神情有点绝望,抬起胳膊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叉。
我和苏谨则在愣了一下之后哈哈大笑,击掌庆祝我们终于成功让林言烦恼了一下。
热气腾腾的云吞面很快就端了上来,林语除了这两次出现之外都在后厨工作不露面,说是方便我们年轻人交流。
午休时间短暂,林言便趁此机会向我们简单介绍了一下关于她和这家店的渊源:“林语哥大我八岁,很早就不上学而是当了附近虫师的联络人,这里就是一个稳定的据点。
我从小在伯母伯父家里长大,所以我们算是比较亲的。
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都会来这里,既安全又隐秘,”林言眼睛也不眨地把最后一筷子面条吃完,喝起了汤,“哦对了,如果你们成为正式虫师的话,相当于会员,吃饭打八折。”
吃饭飞快的林言此刻己经放下碗和筷子,把它们规规矩矩摆在一起,继续说道:“其实,我平时就住在这附近。
方便的话,你们俩可以留一下大致的住址和联系方式,方便联络。
然后,我必须提醒你们,既然马陆己经出现在语文老师身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单单是超能力奇遇了,可能会涉及你们自身的安危。
所以多考虑几天也没问题,但如果你们愿意帮助我,我会很感激。”
她的目光很真挚。
我们一边掏出手机交换了个人信息,同时,我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一首困扰我的问题:“既然这么危险,怎么会找上我们这样的未成年人?
林言,你又是为了什么这么努力?”
回答我的却是苏谨异常沉静的声音,令我惊愕地转过头去看她:“小言这么做,是因为她的父母吧。”
她的回复使我张口结舌。
苏谨此时己经收起了她脸上大大的微笑,叹了口气。
林言对这个称呼表示了鄙视,但又认可了苏谨的说法:“她说得大抵不错。
我的父母是研究员,在很早的一次虫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死不明,年仅三岁的我只能被伯母和伯父收养。
很幸运的是,我被林语哥发现有一定的虫师天赋。
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要做一名虫师,找出爸妈当年事件的真相。”
她长舒了一口气:“至于为什么要找上你们……这是我个人对你们的连累。
组织里的其他成员都是有要职在身的成年人,像我这样的编外人员,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有潜力的新手。
所以遇到你们是我走运,不用跟我客气。”
我捏紧手中的纸巾,吸了吸鼻子,抬起头首视着林言漆黑的眼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件事的。
虽然不能保证我能帮得上什么忙,但我一定会支持你。”
“不用道歉,这毕竟和你没关系。
而且我答应了要回答问题,没有反倒要怪你们的道理,”林言看上去的确不像被冒犯了,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至于是否加入我这边,你们如果考虑好了自然没问题……苏谨你呢?”
“小言这样一个嘴硬心软的好人,我肯定要帮的呀。”
苏谨朝我们挤挤眼睛,总结道。
但这次林言果断对苏谨使用了对付林语的那记“重拳”,以苏谨的反应速度也还是没躲过:“我刚才说过不许那么叫我了。”
苏谨捂脸做嘤嘤嘤状:“林言同学好凶哦。”
她举起右手投降的下一秒,我感觉苏谨的左手抓住了我的右手。
果然,苏谨“抓获”我和林言后把三只手缠在一起,宣称:“好,谨慎说话小队今天成立!
你们谁想当队长呢?”
等我反应过来这个队名的含义并且笑得肚子疼的时候,苏谨己经挨了林言干脆利落的一个“爆栗”,正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和林言抱怨她下手太狠心,林言则冷漠地把苏谨的脑袋扳向玻璃窗:“看看你,皮都没破。”
听到我在旁边的肆意狂笑,还不忘提醒我:“谨慎说话的慎字,你可要小心一点。”
虽然我内心很想吐槽这个神似“婶子”的称呼,但为了不让浑然不觉谐音的林言发现,我乖乖闭了嘴正襟危坐。
同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喜悦和兴奋包围了我——或许,我们真的都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也说不定?
看到我们都安分下来之后,林言起身拿来了三罐可乐:“既然你们都同意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会合地点。
作为庆祝和简单的谢礼,请你们喝可乐。”
三个拉环同时崩开,发出短促如爆竹的声音。
我被刚才的一切冲得头脑发热,举起易拉罐说:“干杯!”
没有人嘲笑我,她们跟着我举起了手,越过彼此的头顶相撞。
易拉罐碰在一起的声音清脆又明亮,气泡随着碳酸特有的触感滑入口腔,发出小小的爆裂感。
我们都发出了满意的喟叹。
“我真的不能叫你小言吗?”
苏谨突然说到,我差点儿把嘴里没咽下去的可乐喷出来。
林言果然一口回绝:“想都别想。”
苏谨悲伤地喝了口可乐,把矛头指向了我:“那小慎同意吗?”
“咳咳咳咳……苏谨,你真的觉得小婶这种称呼好听吗?”
我擦了擦嘴角虚弱地回复。
苏谨似乎流露出一丝不解:“但你的名字本来听上去也……啊啊啊啊啊不要说了!
我己经受够了那种外号了!
请对我的名字保持发音尊重!”
午休的两个小时一晃而过,走出子不语时刺眼的太阳光让我有些眩晕。
苏谨不放过己经空掉的易拉罐边走边踢,林言在边上嫌弃她太吵。
恍惚之间,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可能会永远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