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完，下意识的说了句：「活该。」
我顿时像是被人猛锤了两拳，一股气堵在心口。
这是他的真心话。
喝多了酒，憋不住，全吐露在月光下。
「是是，活该。」
我没有反驳，应了两句。
季宁的眼神非常复杂，看着我逆来顺受的样子，似乎有点后悔把刚才的话说出口。
当然了，他心里还有很多的话说，他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贪财、为什么要抛弃他、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糟。
最后只问了一句：「你后悔吗？」
我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这个问题如果说错了，会不会对合约有影响。
「先把钱给我，我再告诉你。」
季宁看了我两眼，拿起手机飞速按了几下，三十万转眼到账。
我当着他的面查了一下银行卡，他的三十万加上我东拼西凑的十多万，足够妹妹手术了。
我心里轻松起来，就连看季宁的眼神都柔和多了，不再计较那些伤人的话，对他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不后悔。」
「你记不记得我曾给你打过一通电话？那时我父母都出事了，只剩下妹妹。为了救她，我跑遍所有亲戚，借来借去还差着好大一笔钱。」
「你负债累累，没法帮我，我只能靠自己，如果当初我不去，她就活不了。」
人在困境之下真的有点选吗？有也是如浮萍虚草，可就算是假的，总有人拼命一试。
季宁是明白的，他家里破过产，知道那种处境。他理解我，又无法放下过去，对我既是感激，又是悔恨。
钱已经到手，我不想待太久，正欲离开。
他轻轻勾住了我的手，话里带着酒气：「那你对我呢？我是说，你有没有后悔离开我，你心里……」
现在这些话说了还有什么用。
我慢慢推开他的手，说：「后悔，可是后悔有什么用，我们已经这样了，没法回头。」
「而且你早已经有了未婚妻。」
季宁还是不肯放手，他急急解释：「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是为了气你，她是我的朋友，餐厅求婚是我们在演戏，是假的。」他又补了一句，「那次在办公室，也是演戏。」
「我……现在才想明白，自己根本忘不了你。」
我没说话，继续从他掌心抽出手。
太迟了。
实在太迟了。
那些伤痛和羞辱，没法轻飘飘的从我眼前挪开，他早就不是那个爱我的季宁。
季宁从车座起来，身体往前搂着了我，他或许真的喝太醉了，温热的鼻息扑在我的衣服上，眼泪也落在上面。
「茵茵，我错了。」
「让我们从头来过。」
8
季宁很少向我袒露脆弱。
这是他唯一一个对着我流泪。
「别抛下我。」
年少时有不可得之物会铭记终身，原来不可得之爱也是一样。
如果他肯一开始好好对我，或者早把事情调查清楚，如果我不顾及那点自尊心，早点把误会解开，说不定就不是现在的场面。
我叹了口气，说道：「不可能。」
耳边轰隆一声巨响，下一秒我们的头发向下，紧接着就像开了倍速似的，我们连人带车在公路上翻了两圈。
我是最早醒过来的，鼻尖是刺鼻的汽油味，车是完全翻过来的，安全气囊都已经弹了出来。
季宁好像昏迷了，血从他的发间一滴滴掉下来。
我的脑袋很沉又痛，宛如被重物撞击过，这时无暇去顾，急急喊了两声他的名字。
「季宁！」
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没想到季宁被撞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用身体护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