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你相随

男女主角分别是徐佳,韩亚浩的其他类型小说《余生有你相随》，由网络作家“北门望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徐佳大学毕业，正当她踌躇满志，畅想美好未来时，家里突发变故。哥哥车祸离世；父母貌合神离；男友提出分手；后又遭到陌生黑衣人的袭击。当她发现自己并非父母亲生后，一切来得太快，又太过残忍。在她一次次脱险后，又一次次深临险境。他像一个救世主，带着温度向她走来，把她从深渊中拯救出来。

《余生有你相随》精彩片段

徐佳发现父亲这段时间行踪诡秘，每天早出晚归，难得见到他身影。接电话时总爱躲着大家。有时在厕所，有时在外面的阳台。一说就好半天。凭直觉，他一定有事瞒着大家。今天在商场看到这一幕，终于揭晓了答案。

他外遇了。

当她看清他的外遇对象时，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尽管隔得远，但也能看出那女子很年轻。大约二十岁，看上去柔弱又胆小。这和小三这类人群在徐佳的刻板印象中，有着天壤之别。

两人在商场里试衣服。父亲徐天明从架子上挑了一条裙子递给女子。女子犹豫了一下，对他说了什么，低头抱着裙子朝更衣间走去。

徐天明突然转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朝徐佳这个方向扫过来。吓得徐佳连忙躲到柱子后面。

过了两分钟，徐佳悄悄探出头，看到女子笑吟吟地从更衣间走出来，身上正穿着那条新裙子。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朝气。

徐天明面带微笑，态度和蔼可亲。笨手笨脚地帮女子整理裙子后面的标签。女子朝他会心一笑。

两人亲密的互动，看得出来，徐天明对这个女子很上心。徐天明两鬓略带银丝，面庞上有淡淡的皱纹，身材肥胖。而面前的女子很年轻，浑身焕发青春的活力。要说两人是“情人”关系，倒还不如说更像父女。

从小到大，徐天明这种如沐春风的微笑，从没有用在徐佳身上。他一向威严，不苟言笑。以前，徐佳觉得父亲的冷漠是性格所致。现在发现，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只是这一面从未放在自己身上。羡慕中带点小小的嫉妒。

徐佳仔细地打量那女子。她身材单薄，脸色苍白，有点营养不良的感觉。柔柔弱弱的，如一枝不禁风霜的小花。这种样子很会讨男人的欢心，催发出他们的保护欲。

徐佳想到家里的母亲，虽然她平时专横了一点，做事强势了些，但为了这个家，她是操碎了心。

难道就因为这个原因，他就去找小三解闷。这出轨的理由也太随意了吧。

徐天明付了钱，和那女子并排走出柜台。徐佳悄悄跟随其后。为了避免徐天明看到自己，她把自己掩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徐佳吓了一跳，胡乱摁断来电。商场里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流，她穿过人群，紧跟前面的人。

一个男人从入口匆忙跑进来，撞到徐佳身上。说了声对不起，一溜烟，朝商场里面跑去。

“叭——”

单肩包掉到了地上。口红、香水、钢笔散落一地。她蹲下把地上的东西胡乱往包里一塞，朝前跑去，哪还有徐天明的身影。

自从看到商场那一幕后，徐佳就暗自观察。这几天徐天明倒挺正常的，该上班时就上班，该回家时就回家。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他真沉得住气。

徐佳沉不住了，向闺蜜吕巧一阵吐槽。吕巧一听她父亲有外遇，立马来了精神。她是从手撒自己父亲的小三长大的。早已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的硬本事。

她一股脑地向徐佳全盘输出怎么手撕小三，怎么帮母亲挽回丈夫。面对吕巧的倾囊相授，徐佳心里感激又难过。

听到她以前为了对付小三，使出的各类奇招异术，徐佳一阵唏嘘。吕巧这些经验，都是她过五关斩六将总结出来的。那是她用汗和泪筑写出来的经验之谈。

在徐佳还没有做出选择，到底采用哪一招来对付这个“小三”时，这个“小三”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徐佳惊讶不已。

心想，现在的小三胆子可真大，也越来越猖狂。她难道就不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丑事。

徐佳上个月才毕业。按照家里给她的安排，毕业后就得回自家开的超市上班。

徐天明和顾清夫妇开了三家超市，生意不错。头几天他们的儿子徐俊因车祸离世。顾清伤痛欲绝，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中年丧子，没几个人能扛得住。徐天明就让她在家调养。于是超市里的很多事情就落到徐佳身上。

徐佳以前放了寒暑假经常到自家的超市实习，对那里的工作并不陌生。当她穿上一套职业装走进办公室，因为知道她的身份，大家都很热情。

张经理帮徐家打理超市好几年了，属于元老级的员工。看到徐佳，问候了顾清的情况。

听闻还处于失去儿子的悲痛中时，连连叹了几声。头顶上那没剩几根的头发，在他的叹息声中晃来晃去。就像冬日里掉光了叶子的枯树枝。

徐佳原本有独立的办公室，这是张经理特意为她收拾出来的。她看到张经理对面正好空着一张办公桌，说是为了方便请教他问题，决定搬来和他一起办公。

张经理拿掉那桌子上放着的一摞费旧报刊杂志，为她腾空桌子。

员工都知道了她家发生的事，想来安慰她，又怕提到伤心事让她更难过。只好把这份关心改作帮她端茶递水，擦桌摆椅子的行动中来。

张经理递给徐佳一份资料，“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这是供货商的资料，你先熟悉一下。”

这天，徐佳如往常一样来到超市上班。正当她低头看着桌面上这批采购清单时，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请问张经理在吗？”

徐佳头也没抬，看着手中的数据，“他现在不在。”

门口的身影并没有因为要找的人不在而离开。她伫立在原地，犹豫着，再次开口：“您是徐经理？”

徐佳这才抬头，当看清来人，目光愣住。是那个“小三”。

门口的女子朝她浅浅地一笑，“他们说如果张经理不在，找你也一样。”

徐佳疑惑又好奇看着她，目光带着探究：“你有什么事？”

女子唯唯诺诺，把手从身后伸过来，一张A4纸呈现在徐佳面前。

“他们说要住员工宿舍，得请你们签字同意。徐经理，这是我的申请表，麻烦你帮我签一下字。谢谢！”

什么，没听错吧。她要住员工宿舍。难道徐天明没在外面给她准备一套房子。他有那么抠门吗？

徐佳带着疑惑，看了看女子伸过来的这张表格。是一份超市员工宿舍申请表。

徐佳迟疑几秒接过来，扫了一眼上面。这才知道女子名叫孙倩倩，今年二十岁。比自己小一岁。徐天明对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嫩草也下得了手。

“你什么时候来超市上班的？”

孙倩倩：“昨天来的。我还不太熟悉，希望徐经理多多指教。”

徐佳的目光落在孙倩倩的脸上，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可除了看到她带着小心谨慎，看不出一丝有异。

如果她真的是父亲在外面找的情人，是不是看到他的女儿会有一点慌乱，并且应该躲得远远的。不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人家面前。可孙倩倩现在脸不红，心不跳的这么淡定。

是她城府太深，还是涉事太浅。

徐佳想到这里，又认真打量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既然能给人家当“情人”，她肯定有一些本事。不是人长得好看，就是很会讨男人的欢心，有些手腕。

孙倩倩是属于哪一种类型呢？

孙倩倩长了一张瓜子脸，皮肤白皙，很秀气，不算特别漂亮。看上去倒很顺眼。原来父亲喜欢这种类型的。

徐佳上下打量她，“是谁介绍你来这里上班的？”

孙倩倩大大方方地说：“我看到你们在网上发布的招聘广告，于是就来面试了。”

最近超市缺人手，徐佳就在网上发布了招聘信息。没想到孙倩倩会来应聘。以她和徐天明的关系，难道还缺钱吗。不过还好不是徐天明亲手安插进来。不然那场面多尴尬啊！

徐佳沉住气，绝不能让孙倩倩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她和徐天明的关系。先不要打草惊蛇。

她拿起笔在上面签了字，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去找主管分配宿舍吧。”

孙倩倩拿着表格，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那天跟踪失败，徐佳正苦于没机会找到孙倩倩的落脚处。计划着从徐天明这边下手，找个机会再次跟踪他，查出孙倩倩的地址。现在好了，她自投罗网，正中下怀。不用自己找，她就出现在自己眼皮子下。

这是巧合，还是她故意安排。

她拨打了吕巧的电话，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她。吕巧摩拳擦掌，激动得大声说：“呵呵，她倒主动送上门来了。”

于是，两人在电话里计划了一番。这方面，吕巧是最有经验的。

“你现在别打草惊蛇。记住，捉奸要捉双。不然，她会死不承认，还会反告你污蔑她，毁她的名誉。那样咱们就被动了。现在我们得想办法抓住他俩的证据。”

徐佳：“这点你放心。既然她敢主动前来，我就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我会对她的宿舍进行监视。”

吕巧：“你傻呀，你以为他俩会在宿舍里偷情。”

徐佳一愣，有些懵逼：“那会在哪里？”

“再没经验也不会在大家眼皮子下面做这种事。肯定会选择一处隐蔽的地方。比如说酒店。这是幽会最好的地方。”

徐佳不解地问：“孙倩倩为什么会来我家超市上班。”

“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她来你家超市上班，肯定是有目的的。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咱们先观察一下，摸清对方的战术。所谓知此知彼百战不殆。。”

徐佳想了想，一口答应：“好，就这么干。”

超市里有一部份员工的家离这里很远，为了方便上下班，就给他们准备了员工宿舍。

徐佳去了一趟人事部，了解到和孙倩倩同住的是一位叫刘小芳的女人。刘小芳在超市干了好几年了，算是里面的老员工。年龄大约三十岁，看上去是一个很朴实的人。

趁中午吃饭的当会，徐佳找到刘小芳。“刘姐，你有空的时候来我办公室一下。”

没过一会，刘小芳就来到办公室找她。“徐经理，你有什么吩咐？”

徐佳关上办公室的门，给她倒了一杯水，装出一副嘘寒问暖的样子。“刘姐，你来这里做了有好几年了吧，还习惯吗？”

刘小芳接过水，见老板关心自己，心里暖暖的。笑着说：“当然习惯了。我都来了好几年了，早就习惯了这里的工作。这里的同事大家都成了朋友，有些更像亲人。”

徐佳脸上挂着笑，说：“我家的情况想毕你们都知道，以后还得多靠你们支持我的工作。”

刘小芳拍着胸口表诚心，“徐经理，你放心，徐总对我们一向很好。我给你保证，我一定敬职敬业地工作。”

徐佳拍了拍面前的椅子，示意她过来坐。“有刘姐这些话，我就放心多了。你也知道，我妈现在身体不怎么好，来超市少，她把很多事都交给了我。我也刚毕业，经验不足。以后呀，还得多向你学习。”

刘小芳有些受宠若惊，“徐经理，你是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我是个粗人，只读了个初中，不抵你半个脚趾头。你说这些太谦虚了。不过，只要有需得着我刘小芳的地方，你说一声就是。”

两人聊了一会，看得出来刘小芳是个很精明的女人。与这种人打交道，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她头脑反应快，办事效率高。坏处就是这种人很会算计，如果没达到她的要求，她会立马转方向出卖你。

“我记得刘姐的家离这里挺远的，你上下班方便吗？”

刘小芳以为徐佳怕自己家远，耽误工作而辞退自己。连忙说道：“我住员工宿舍，上下班方便，不会影响上班的。”

徐佳装作突然才想起来的样子：“你瞧我，对你们太不了解了。”

“徐经理，这也不能怪你。因为宿舍的事也不是你在负责。”

徐佳问：“你的意思是宿舍还有专人管？”

“当然有呀。员工那么多，如果没有纪律，一当他们在里面出事，老板是有责任的。”

徐佳问：“谁在管宿舍？”

刘小芳笑着说：“顾老板让我管女生宿舍。”

徐佳心一喜，看来今天是找对人了。笑着说：“这让我想起学生时代。每层楼还有宿管阿姨。”

刘小芳：“我们没学校管得那么严，毕竟是成年人。管得太多，他们会说干涉员工的私生活。”

徐佳：“那是。你和谁住在一起的。”

“孙倩倩。新来的。”

徐佳哦了一声，又接着说道：“新员工会有一个试用期。试用合格了才能转正。你知道我们超市对员工考核是很严格的。不知她工作能力怎么样。”

刘小芳听到徐佳的询问，立马感到这是来自老板对自己的信任，铆足了精神，认真地说道：“她和我不是一个组，我对她的工作能力不了解。我和她的组长很熟悉，可以私下去问一问。”

徐佳摆了摆手，“这个就不必这么麻烦。我会去了解的。”

刘小芳是个聪明人，看现在是徐佳来管事，就想在新老板这里讨好，取得她的信任。说不定还会捞个组长来当当。组长的工资比普通员工一个月高出好几百。

“徐经理，只要你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我一定完成任务。”

徐佳见她讨好自己，更觉得找对了人。但又不能直接对她说去监视孙倩倩。万一她操作不慎，引起对方的怀疑，那就麻烦了。

“刘姐知道我们对员工考核一向很严格。我们不仅会考核她的工作能力，还会考核她的个人修养素质。如果一个人的品行不端正，我们也不会录用她的。”

徐佳看了看刘姐，笑着接着说：“我们招的人，就要像刘姐这种不仅工作能力强，而且品行端正。”

刘小芳听得心花怒放。谁听到好听的话不开心呢。“你太过奖了。我哪有那么好。”

“刘姐，你有的。就是因为我觉得你不错，所以特找你来谈心。”

刘小芳听闻，更加高兴。“谢谢你的信任。徐经理，你觉得孙倩倩怎么样嘛，如果觉得她不行，辞退就是。”

徐佳笑着说：“我们辞退员工也得有合理的理由。不能无缘无故地把人给开除了。这样说出去，有损我们超市的名誉。”

“那你要怎么做？”

“所以，我想请刘姐多留个心，看看她的工作能力怎么样；人品怎么样。我才好决定她的去留。”

刘小芳突然感到自己肩负重任，“没问题。我一定很细心地观察她。”

“我就是这个意思。经过你和我的观察，考核这个人到底怎么样。这样我才能下正确的决定。”

刘小芳终于听明白徐佳的意思。不仅要观察孙倩倩的工作能力，还得观察她私下的生活，查看她的品行。这个好像有点监视她。不过为了老板，监视一个普通员工有何不可。

世界上好多人都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特别是像刘小芳这种爱管闲事的女人。让她监视孙倩倩，正为她的枯燥生活带来一点调味品。

“徐经理，你放心。她下了班上几次厕所我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的。”

徐佳从抽屉里摸出几张钞票递给她，“刘姐，我信任你，才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其实我就是担心自己没管好超市。所以处处为营，时时小心。怕招进来的员工不合格，让生意下滑。”

刘小芳假意推了一下，“徐经理，这个就不用了吧。”

“刘姐，这是工作以外的事，所以我就额外补贴给你。拿着，这是你应该得的。”

听到徐佳的话。刘小芳四处一瞄，见周围无人。于是快速接过，把钱塞到裤兜里。谁不爱钱呢，又不是去抢的。

“徐经理，你这么聪明，又是大学生。我相信超市在你的管理下，生意会越来越好的。还有，你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完成。”

这时，门被人打开，张经理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徐佳对刘小芳挥了挥手，“刘姐，你先去忙吧。”

刘小芳朝张经理打了一个招呼，就走了出去。

马上就到给供货商结账的日了，徐佳拿着对好了的清单去财务室。经过卖场，她抬眼看了一眼，孙倩倩与一名员工正在搬牛奶。

等徐佳从财务室回来，抬眼一看，那里已不见孙倩倩的身影。徐佳走过去问刚才与她一起搬牛奶的员工：“孙倩倩跑哪去了？”

“徐总叫她有事，她过去了。”

徐总，就是徐天明。徐佳心里一喜，今天终于让她逮个正着。非得抓住他俩偷情的证据。

她拿出手机，准备先来个偷拍。人还未到楼上，心就激动得一阵呯呯乱跳。

徐天明的办公室半开着，里面安安静静的，屋里根本就没人。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徐天明从楼梯口走上来。看到徐佳，吃惊地问：“你找我？”

徐佳掩饰住慌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说道：“爸，我听秋姐说上个月的款还没转给供货商，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天明推开门走了进去，拿起摇控器打开空调。“钱的事一向是你妈在负责，我平常都不管。现在她这种情况，让她出来管事也难为她。你就给秋姐说是我的吩咐，让她直接转款就是。”

“那我一会去给秋姐说。刚才又有两家供货商打来电话，说如果再不转款过去，他们就不给咱俩供货了。”

徐天明揉了揉眉心，“以前这些事是你妈在安排。这段时间她身体不太好，估计是把这事忘了。”

徐佳从他办公室出来，特意经过卖场。扫了一眼那边，看到孙倩倩已站在那里整理牛奶箱。她的状态看上去跟平常差不多。表面毫无波澜，看不出有什么异端。

孙倩倩无意间抬头，看到徐佳正看着自己，咧开嘴，“徐经理，你来巡场吗？”

徐佳点了点头，假意问道，“你在这里上班还习惯吗？”

孙倩倩温柔地笑着说：“习惯呀。”

看着堆得如小山的牛奶箱，徐佳围着绕了一圈，装作巡视的样子，“习惯就好，那就好好干。”

孙倩倩双手垂下，眼睛明亮有光泽，态度毕恭毕敬：“我会的。谢谢徐经理的鼓励。”

她一口一个徐经理，徐佳总觉得她对自己的恭敬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你会装，我比你更会装。

于是徐佳也装出一副关心她的样子：“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就向其他老员工请教。多和他们交流沟通，对自己工作有好处。”

“好的，我记下了。”

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尾巴。我看你能装多久，到时就别怪我不客气。

徐佳为了打消孙倩倩的警惕，她又朝其他几个员工走去，随便问候了几句工作上的事，这才离开卖场。

徐佳就像在孙倩倩身上装了一个监视器。刘小芳时不时会来给她打小报告。她给出的信息很详细，细到孙倩倩几点起床，几点回宿舍。就连一天吃了几顿饭也不落下。

但这些信息根本就看不出孙倩倩和徐天明能扯上什么关系。从某一方面透露出，孙倩倩就是一名普通又勤劳的打工妹。与“小三”这的角色有太大的差异。

难道自己的怀疑有问题。但自己明明亲眼看到徐天明给她买衣服。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这一幕，也会质疑俩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刘小芳继续向徐佳传来孙倩倩的信息。但这些对徐佳来说，都是些毫无价值的信息。

就在徐佳耐心耗尽时，刘小芳接下来的话，倒让徐佳惊讶。

“没想到孙倩倩这么可怜，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现在自己孤身一人，身边没一个亲人，看着怪可怜的。”

孙倩倩没妈。这倒让徐佳感到有点意外。第一次看到孙倩倩，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很旧的T恤。一看就知道她经济状况不好。但这些不足以让她去给别人当“小三”的理由。何况找个男人差不多可以当自己的爹了。

世上无父无母的孩子多了去，也没见别人像她这样，以破坏别人的家庭，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难道就为了钱，她们也甘愿赌上自己的青春。这种扭曲的价值观，会遭到大家的唾弃。

徐佳以一种领导的口吻说道：“刘姐，既然这样，那你们平常就多关心关心她吧。”

刘小芳点了点头，“徐经理，你是个好老板。这么关心员工。我相信大家知道你这么好心，一定会全力以赴来辅助你。咱们超市的生意会越来越好。你放心，孙倩倩她和我住一个寝室，平常我都会照顾她的。”

徐佳在电话里给吕巧谈到孙倩倩的情况。吕巧对此嗤之以鼻，不屑地说：“这种女人，受迟了生活的艰难，更想图捷径攀高枝。趁自己年轻貌美，找个男人当依靠。你可别被她凄惨的身世，和柔弱的外表所蒙蔽。越是这样的人，越没下线。”

徐佳知道，吕巧从小受迟父亲找小三的折磨。自然对这种女人深恶痛绝。每每提到，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痛恨。

看来这件事，只有慢慢来查。只要他们有这种关系，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刚挂了吕巧的电话，一个供货商的电话打了进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催款的。徐佳接起电话，与对方周旋了好一会，说已经安排财务转款。估计账务一时忙不过来，让他多等一下。

好说歹说，对方才平息了怒气。说如果这几天再不转款过去，就马上终止供货。

徐佳挂了电话，来到财务室找秋姐，问什么时候可以转账。秋姐无奈地说：“现在账户上没有多少钱，我也爱莫能助。”

“超市每天都是收现金，没有任何拖欠。怎么会没钱。”

秋姐翻开电脑，把银行余额展示出来：“你看吧，我怎么会骗你。我手里真的没有这么多的钱。”

徐佳看账上的余额，可怜巴巴的几个数字。着急地说：“可如果我们再不付对方的钱，那些供货商就不会再给我们送货。到时超市没货卖，生意还怎么做。”

“那你去问问你妈吧。大额现金都是她在掌握。”

徐佳能理解秋姐的难处，她毕竟是个打工的，老板怎么会把这么大一笔数交给她保管。

她来到徐天明的办公室，推门进去。徐天明正在打电话，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打电话。从他话里内容可以听出来，也是在和某个供货商谈话。所谈的内容同样是催款的事。

等徐天明挂了电话，徐佳开口：“爸，账上怎么会没有钱？”

“没钱，不会吧。”徐天明若有所思，说道：“难道又是你妈拿出去放高利贷了。”

徐佳一惊，“放高利贷？听说风险很大。”

“她以前经常这样。我觉得风险高，让她别放出去。万一哪天收不回来怎么办。回去我去和她谈谈。先把钱弄回来周转。”

徐佳心里总有种担忧，“有几家供货商说的，如果再不给他们转款，他们会停货的。”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徐佳从徐天明办公室走出来，绕过卖场，看到孙倩倩与一名员工正在整理牛奶箱子。一件件堆叠起来的牛奶箱子，如小山一样矗立在卖场中。

最近那家牛奶厂在搞活动，促销折扣很低。超市囤积了许多货。

这时，几日未见的男友张子扬打来电话。最近他爸搬新厂，他毕业后就去那里帮忙。这段时间十分繁忙，两人都有好几日没见面了。

“佳佳，头几天我去云南考察市场，给你带了一点土特产回来。一会我给你送来吧。”

“好，我在超市。”

没一会，孙倩倩急冲冲地走到徐佳面前。“徐经理，原来你在这里。有个帅哥找你。”她指了指超市门口。

张子扬笔挺地站在那里，脚下放着一个箱子。

徐佳与身边的员工结束了谈话，朝那边走去。孙倩倩跟了过来，八卦道：“那是你男朋友吧，长得挺帅的。”

张子扬帅吗？徐佳认真地打量。他身材高大，五官还算端正，看着还行吧。

张子扬擦了擦脸上的汗，抱着箱子笑着走过来。“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你人。”

徐佳迎上去，“你还真快呢。还以为下午你才送来。”

张子扬看到她的眼睛，脸上的笑瞬间不见了：“瞧，都起黑眼圈了。工作是不是很累？”

“还好。这几晚没睡好。你给我带什么了？”

“看到那里菌子新鲜，就给你带了一箱回来。”他拉着徐佳来到一边，悄悄问：“你妈还在为你哥的事伤心？”

徐佳的脸色变了一下，“自然很伤心。人死了又不能活过来。我妈像发疯一样。害得我都不敢回家了。”

张子扬倒会安慰人，他见四处没人，亲了徐佳一下，“你妈的心情能理解。需要我做什么？”

徐佳推开他，娇嗔道：“别这样，有人。”

两人回到办公室，张子扬把箱子放到桌子上。徐佳问了他去云南的情况，两人正说着话，张经理推门进来。

“不好了，出事了。”

徐佳忙问：“出什么事了？”

“说是牛奶箱子突然倒了，砸到了人。”

徐佳心里一惊，“人受伤没有？”

张经理慌里慌张地说：“我还不清楚情况。”

徐佳心里咯噔一下。

几人急忙往卖场跑去，看到满脸鲜血的孙倩倩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几名员工吓得傻呆在原地。

徐佳腿有些发软，朝大家伙说道：“得赶快送医院。”

围着的几名员工这才反应过来。大家七手八脚抬起地上的孙倩倩。徐佳对张子扬说：“你去把车开过来。”

张经理和徐佳坐在后面守着孙倩倩，张子扬开车。一行人风驰电掣来到医院。各种检查，忙活了好一阵。

经过医生诊断，孙倩倩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加上惊吓过度。

孙倩倩紧张地问：“医生，我严重吗？”

医生见怪不怪，淡定地说：“住院观察一晚，如果明天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院。”

孙倩倩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还想问点什么，医生拿起病历本走出去了。走时还不忘对身后的护士吩咐：“给她把伤口消一下毒。”

护士进来为孙倩倩消毒。棉签沾到她受伤的额头，痛得她哇哇大声叫起来，“你能不能轻点！”

这一声吼叫吓得护士的手抖了好几下，又惹得孙倩倩一阵呲牙咧嘴。“你会不会擦啊？”

小护士小心翼翼地擦完药，一溜烟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孙倩倩问徐佳：“徐经理，你说我会不会破相啊。”

徐佳看了她一眼。额头上起了一个大青包，脸上划破一处小伤口，有一些血渗出来，滴在了T恤上。

“伤口不大，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吧。即使破了相，以后也可以整容。你怕什么。”

孙倩倩沉默几秒，又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徐佳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这点小伤不会影响你的外貌。”

她就没再说话，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徐天明推开门走进来，看到床上的孙倩倩，关心地问：“倩倩，你感觉怎么样？”

孙倩倩看到徐天明进来，可怜兮兮地说：“我头晕又痛，身上没力气。”

徐天明转头问徐佳，“医生怎么说？”

徐佳重复了刚才医生的话，徐天明半信半疑，对孙倩倩安慰了几句，转身去找医生问话。

过了一会，那名医生跟着徐天明走进病房。

“倩倩，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医生。”

孙倩倩眨巴着眼睛，声音软软的，“医生，我头晕。”

医生翻开病历表：“从各项数据看你身体都很正常。现在头晕，这是惊吓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

孙倩倩想了想：“我浑身发软。”

医生：“那就抽个血化验，看你还有没有其他的病。”

孙倩倩紧张地问：“我不抽血，太痛。”

医生：“不抽血怎么能查出病。”

孙倩倩连忙说：“我不查了。”

徐天明有些着急：“倩倩，既然来一趟医院，就查一下吧。看一下身体有没有其他问题。”

孙倩倩按了按太阳穴，有些不耐烦地说：“估计是饿晕了。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徐天明见状，转身对徐佳说道：“快去给她买点吃的。”

徐佳对张子扬说：“你就留在这里，我下去给她买点吃的。一会就上来。”

张子扬想要跟着她一起下去，徐佳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你留下就留下。这里离不开人。”

张子扬看了一眼徐天明，见他没异议，“那你别走远了，我看楼下就有便民店，你就去那里买。”

徐佳：“我知道。”

徐佳下楼买了几个面包。徐天明坐在椅子上，看到她进来，接过面包，撕开包装递给孙倩倩，“你快吃一点吧。”

孙倩倩咬了一口面包，看了一眼徐佳，小声说：“徐经理，谢谢你。”

徐天明淡淡道：“谢她干什么。你在超市受伤，她照顾你是应该的。”又转头对徐佳吩咐道：“今晚你留下来照顾她吧。”

张子扬刚接了一个电话走进来，听到徐天明的话，说道：“佳佳这两天也没休息好，还是找一个看护来照顾吧。”

徐佳知道张子扬怕自己累，摇了摇头，“不用那么麻烦，还是我留下来陪她吧。毕竟她是在超市里受伤的，我们有责任照顾她。”

孙倩倩看徐佳要留下来，倒客气起来，“徐经理，不用那么麻烦你。我能照顾好自己。”

徐佳笑道：“你就安心养伤，其他的事不要操心。”又转头对张子扬说道：“你送我爸爸回去吧。”

病房里只剩下徐佳和孙倩倩两人。室内微弱的灯光落在孙倩倩头顶，让她看起来有些虚弱。

过了一会，铁床吱嘎一声响。孙倩倩坐了起来。虽然她小心翼翼，但还是牵扯动了手上的针头，痛得她脸上变形。

徐佳一惊，“你要干嘛？”

“徐经理，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输液瓶，我想去一趟厕所。”

徐佳起身拿起架子上的瓶子，扶着她去厕所。孙倩倩比她矮一点，由于受了伤，整个人显得有些暮气沉沉。

上完厕所，孙倩倩回到床上。“徐经理，你说我今天砸到头，以后会不会变傻？”

徐佳看着她额头和脸上擦破皮的地方，半点挖苦地说：“你这么聪明，傻一点也比一般人聪明。”

孙倩倩似乎没听出她的嘲讽意味，情绪低落，淡淡道：“我也承认自己聪明。但不想被砸傻。我如果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谁会担忧我啊。”

她喃喃的话引起徐佳的同情。觉得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于是缓了语气，安慰道：“你放心吧。已给你做了全面检查，只是有一点皮外伤。经过医生的诊治，不会有后遗症的。”

“真的吗？”孙倩倩双眸闪动，情绪好起来。

徐佳心里白了她一眼，用得着这么杞人忧天。

第二日，医生又给孙倩倩检查了一番，确定没问题，就让她出院了。

徐佳开车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孙倩倩下了车，对徐佳说道：“徐经理，我自己上去就行，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昨晚孙倩倩输了好几瓶液，直到半夜才结束。病房就一张床，孙倩倩躺了，徐佳只好蜷在那张单人沙发上凑合。一宿下来，腰酸背痛难受极了。

徐佳想了想，说道：“都到这儿了，我还是送你上去吧。”

孙倩倩住在三楼。徐佳扶她上了楼。孙倩倩明显没睡好，进了屋子，就往沙发上躺去。

徐佳打量着屋子，里面摆设很简单。两张单人床靠墙而设。各自旁边立着一个布衣柜，是那种很廉价的简易衣货。

徐佳朝孙倩倩说道：“要不我去给你打一盆水擦把脸，这样舒服一点。”

徐佳拉开其中一个衣柜，里面挂着花色各异的衣服。有裙子，裤子，衬衣。下面一层放着几双鞋。不用猜就知道这是刘小芳的柜子。有几件衣服她见刘小芳休息时穿过。

她又拉开另一边的衣柜，发现里面只有两套超市发的制服，还有一条半新旧的裙子。整个柜子显得空荡荡的。视线朝下，底层放着一个木盒子。被垂下的衣服挡住，只露出半个角。

孙倩倩的东西不会这么少吧。徐天明给她买的那条裙子并没有在里面。

“徐经理，你在找什么？”不知何时，孙倩倩已站在她身后。把徐佳吓了一大跳。她走路没声音，是幽灵吗？

徐佳结结巴巴道：“我，给你找衣服换。瞧你身上这件，穿得多脏了。”

在医院呆了一整夜，孙倩倩身上这件工作服确实很脏。特别是胸前那几块血迹，特别显眼。身上隐约还发出一股难闻的汗馊味。

孙倩倩关上衣柜拉键，警惕地盯着徐佳说：“不用麻烦你了，我一会洗澡时换。”

徐佳道：“那我走了，你保重。”

“徐经理，你慢走。”孙倩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上去怪怪的。

徐佳打算回去洗个澡，睡上一觉。

还没推开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谈笑声。这是自从徐俊死后，家里很少有的热闹现象。

原来是顾二姨来了。顾二姨就是顾清的妹妹。她在家排行老二，徐佳叫她二姨。

顾二姨嫁得远，很少来这里。在徐佳的记忆里，也只见过她两三次。知道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小儿子周小晨。周小晨今年十二岁，正上初一。

别看周小晨才十二岁，个子差不多有徐佳这么高，长得敦敦实实的。不爱说话，一进来就拿着手机打起游戏。

“佳佳回来了。”顾二姨长得比较胖，穿着一条像袍子一样的花裙子。

“二姨你好。”

顾二姨正和顾清拉家常。周小晨坐在客厅沙发上打手机游戏。顾二姨的大嗓门，伴随着游戏里的嘶喊砍杀声。家里一改往日的清寡，一时热闹非凡。

徐佳洗了澡，倒头就睡了过去。

到了中午，赵姨把菜摆上桌子，来敲徐佳的门。“佳佳，吃饭了。”

徐佳下了楼，看到周小晨还坐在那里打游戏。问：“你妈她们呢？”

周小晨有些不耐烦，指了指楼上。

徐佳顺着实木楼梯，来到楼上顾清的卧室门口。里面传来两姐妹的声音。

顾二姨的声音比较尖细，她压低声音。“姐，你也别伤心。虽然小俊走了，但你有我呀。我打算把小晨抱养给你。这样你也有个后。就不怕没人为你养老送终。”

“这事我得和你姐夫商量一下。毕竟这是关系到我和他的后事。”

顾二姨有点急，“这么好的事还用商量。我把儿子养这么大，白送给你，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还指望着那丫头给你养老。小晨流着顾家一半的血，也算是你半个儿子。如果抱给你，就是你的儿子了。”

顾清：“你也别着急。这事我必须得跟你姐夫商量。”

“那好吧。这事亦早不宜晚。”

徐佳愣住。她就知道顾二姨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是打徐家的家产来了。顾清和她这个妹并不亲密。因为两人都自私自利，精明会算，关系怎么好得起来呢。同类相排斥。

若是论精明程度，顾二姨比顾清有过之而不及。但她眼光窄，没见过什么世面，格局小。嫁了一个普通的男人，所以过得不及顾清好。

徐佳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门突然被打开，门里门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顾二姨看着门口的徐佳，脸上露出晦暗不明的疑惑。徐佳面无异色，神态自若，笑着说：“我刚上来打算叫你们下楼吃饭。没想到你就出来了。”

顾二姨半信半疑。不知自己刚才说的话，徐佳这丫头是否听到。她朝身后喊去：“姐，咱下去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顾清破例下了楼，与大家一起坐到餐桌上吃饭。这是徐俊出事以来，她第一次与大家一起吃饭。

“妈，你多吃点。”徐佳帮她挑菜，“这是你爱吃的蟹黄，今天才到的货，很新鲜。”

顾清含糊地应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周小晨没过来。

“小晨，过来吃饭。”

之前徐佳喊过他几次。小孩子正打得欢，根本就放不下手机。反而觉得徐佳打扰了自己打游戏，朝她没个好脸色。

这时听到大姨喊他，这才不得不放下手机，有些不情愿地坐过来。

顾二姨朝周小晨瞪了一眼，回过头对顾清和徐佳笑笑，“平常没让他玩。这不放暑假了嘛，才把手机给他玩一会。”

顾清看着周小晨，就如同看徐俊一样，喜爱之情油然而生。“男孩都是这样的，喜欢打游戏。大一点就懂事了。”

“是呀，像我老大以前也是这样。他上学那时，我不知有多少次去网吧逮人。那时也是操碎了心。现在跟着他爸跑货运，一下子就懂事了。时常打电话回来提醒我不要太劳累。”

赵姨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接过话说：“男孩子懂事晚，经历一些磨练就好了。”

吃完饭，周小晨仍然坐在客厅打游戏，顾二姨拉着顾清上楼说话。

徐佳去了超市。张经理见到她，顺便问了一下孙倩倩的伤情。

徐佳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皮外伤，住了一晚。今早就回来了。”

张经理叹了一口气，“不好伤不严重。超市不能出事了。”

徐佳的情绪有些低落。感激地朝张经理笑了笑。哥哥死了，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孩子，以后照顾父母的重任就落到她身上，任重道远。她要让自己快快成熟强大起来。

她兢兢业业，工作上不懂就问张经理。拿出学习时的孜孜不倦精神。想尽快熟练掌握工作，挑起照顾家里的责任，帮助父母减轻工作压力。

晚上回去，别墅静悄悄的，估计她们都睡了吧。徐佳轻脚轻手地上了楼。这时，客房传来周小晨的哭闹声，和顾二姨的小声劝解。

徐佳来到客房，“小晨怎么了？”

顾二姨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周小晨哭着说：“我不睡俊哥哥的房间。我怕！”

顾二姨突然扬起手，扇向周小晨。“你不许乱说。有什么好怕的，那是你的哥哥。”

周小晨哭得更凶了，与他敦实的外表形成反差，此刻他脆弱得不堪一击。“我就是不去那房间睡。”

顾清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也加入到劝解中。周小晨根本就不听。最后顾清也是毫无办法，只好问：“那你想睡哪间？”

周小晨擦着眼睛，看了几扇门，指着徐佳这个方向，“我要睡那间。”

最后，徐佳只好把自己的房间让给这个撒泼打滚的半大男孩。周小晨如愿以偿睡到她的床上。徐佳走到床前，打算抱起自己的被子。被周小晨一把拉住，蛮横无理。

“不许抱走，我要盖。”

徐佳一直不喜欢周小晨。她指着椅子上那床新被子，“你的在那里，这是我的。”

周小晨才不理她，身子在床上一滚，就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任凭徐佳怎么拉，他沉甸甸的身子压着被子，根本就拉不动。

“这是我的，这屋子所有的东西将来都是我的。你不许和我争。”

面对这个小屁孩的无理取闹，徐佳也是无语。只好抱起椅子上的新被子，去了徐俊的卧室。

第二日，顾清破天荒地来到超市。自从徐俊出事以来，她一直在家苦苦怀恋儿子，没心情打理生意。

顾二姨陪着她一起来的。两人走进办公室，徐佳正忙于和供货商对账，简单打了一个招呼，就一头埋到工作中去。

徐天民一连几日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什么。快到中午时，他一头大汗回到办公室。看到顾二姨，也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只是淡淡地问候。

倒是顾二姨表现得挺大方，不见外地与徐天民说：“姐夫，你神龙见尾不见首。工作方面可以分派给下面的人去做，何必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呢。现在姐姐需要你陪，有空多陪陪她吧。”

徐天民擦着额头的汗，点头道：“那是，那是。”

徐佳拿着单子，看到有几家供货商的账目有些混乱，打算出去找张经理对一下。

顾二姨笑着说：“别看佳佳是个女孩子，干事风风火火，聪明能干，抵得上半个男孩。”

顾二姨一向精明，话里藏刀。明面上夸徐佳能干，话里却说她只抵得上半个男孩。她生了两个男孩，意思就是不管你徐佳读过大学，也不及我一个儿子的能力强。

徐佳心里冷笑，表面装得平静无波，“二姨你坐坐。我出去一下。”

徐天民找了一个借口，也跟了出去。来到过道，他喊住了徐佳。

徐佳停了步子，转身看到父亲，“爸，有事吗？”

“你是不是去财务？”

徐佳点点头。“我把这些单子送去。”

徐天民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你顺路让秋姐转五十万到这个账号上。”

徐佳看到是个陌生号，疑惑地问：“这是哪一笔款？”

她的记性好，看过所有的供货商资料。印象中没见过这个公司。

“这是以前曾经合作过的一个商家。我们拖欠了人家好久的款，你妈一直迟迟未付给他们。对方打算起诉我们。”

他又叮嘱道：“你妈现在心情不好，工作上的事咱父女能办的就办，能不让你妈操心的就不用她操心。你哥的事，她太伤心，别再让她压力大精神再受到刺激。”

徐佳明白他的用苦良心，接过单子。来到账务室，对秋姐交待了一番。

秋姐道：“现在账上也只有这么点钱了。”

“我爸说先转这笔。其余的再想其他办法解决。”

从账务室出来，徐佳去卖场转了转。今天是周六，顾客挺多。孙倩倩看到她，笑眯眯地招呼。

“徐经理，又来巡场啊！”

徐佳朝她笑了笑。“让你多休息几天，怎么出来干活了。”

孙倩倩笑着说：“我的伤没什么了。超市人手不够，不出来活没人干。”

如果她与徐天明没那种关系，徐佳不得不承认，孙倩倩倒是一名好员工。

孙倩倩气色倒比以前好了许多。脸不再那么苍白，脸颊泛起一层红晕。受伤的地方起了一层干疤。看来她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了许多。

“佳佳，你在这里，我还到处找你呢。”顾二姨不知从何处走过来，身上穿着一件超市的统一配发的T恤。

徐佳看她这身装束，心中诧异，难道她也到超市来上班了。“二姨，你有什么吩咐？”

顾二姨看了一眼孙倩倩，笑着摆手，“吩咐不敢当。今天我第一天上班，有些不熟悉。你能不能教教我。”

徐佳心一愣。看来这个顾二姨是铁了心呆在徐家不走了。

带新人有组长负责，哪是徐佳份内之事。她笑着说：“你是哪个组，我让组长教你吧。”

顾二姨：“我不知道自己适合去哪个组。”她看着孙倩倩问：“你是哪个组？”

孙倩倩是个人精，听徐佳对她的称乎，就知道这个女人与老板家有关系。

“二姨，要不你来我这个组吧。我也是新人，咱俩正好可以互相配合。”

顾二姨初来乍到，遇到一个热情的小姑娘，上下打量孙倩倩一番，看她外表柔弱，估算着应该是个好拿捏的主。于是爽快地答应。“好呀。那你可要教我。”

“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一看二姨就是个有能力的人。我还得多向你学习。”

孙倩倩嘴甜又热情，好像她和顾二姨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立即削减了顾二姨对她的抵触。两人有说有笑地干起了活，把徐佳一人凉到一边。

下了班，徐佳和张子扬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到家，顾二姨和顾清两姐妹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到她，顾二姨十分热情。

“佳佳，回来了。”

徐佳换了凉拖鞋走进去，“妈，二姨，你们还没睡。”

顾二姨拿起桌上的西瓜，“口渴了吧，来吃西瓜。专给你留的。”

其实徐佳已在外面喝了一肚子凉镇饮料，根本就吃不下西瓜。为了不扫兴，拿过来，“谢谢二姨。”

顾二姨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就说佳佳听话又乖巧，学习也好。大姐，你教得好啊。以后小晨的学习就交给你了。”

顾二姨在夸徐佳的同时，顺带夸了顾清。她这人最精明，知道哪个是重要人物。顾清难得的浮出一丝笑意。瞟了一眼徐佳，目光又移到电视上。

徐佳啃了两口西瓜。今晚的顾二姨太过热情，让她有点不适应。她来徐家几天，大多数时间都是与顾清说悄悄话。

“妈，二姨，我上去了。”

顾二姨起身喊住她，“佳佳，你等一下。”

徐佳：“二姨，还有事？”

顾二姨有些扭捏，瞟了一眼顾清，见她神色平常，这才开口：“二姨麻烦你一件事，不知你愿不愿意帮忙。”

“二姨，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到的肯定没问题。不过我才毕业，能力有限，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顾二姨上来拉着她的手，面色凝重，“就是小晨，我想把他转到城里来读书。”

“这个呀。城里的教学质量比乡下好，如果能转过来那肯定更好。”

顾二姨欢天喜地拍手，眼底闪过一道精明。“你看，佳佳上过大学就是不一样。眼界比我们宽多了。我也觉得城里读书比乡下好。可小晨的成绩不是很好，就怕城里的学校不收他。”

徐佳笑着说：“这样呀。不过现在离开校还早，你也不必过多担忧。到时开学时去附近的学校问问不就知道了。”

顾二姨愁眉苦脸，“我以前去试过，有些学校只招学区房的孩子。还有些学校不要成绩差的学生。为他学习的事我也费了不少心。”

城里的学校就是这样。学生成绩好，几所中学争着抢。如果成绩差，花钱也未必能进去。

“二姨，如果是这样，咱们也没办法。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是金子哪里都能发光。小晨那么聪明，在哪里学也是一样的。如果有空，我给他补一补，把成绩提起来。”

徐佳上了两步台阶，顾二姨急忙上前两步，“听说你男朋友的妈在教育局工作，看能不能请她帮个忙，在学校那边疏通一下。”

徐佳：“……这个。”

顾清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徐佳的鼻子，大声呵斥，“让你做点小事，就推三阻四。枉费我养育你二十年，你还有没有良心。”

“妈，我没说不帮。只是……”

徐佳的话立刻被顾清打断，“这事你不帮也得帮。小晨的事就是我的事。你马上给那个叫张什么……打电话，让他给他妈说一下。学校我都选好了，就是离我们最近的这所中学。那是我们这里教学质量最好的一所中学，其他的我们都不要。”

面对顾清蛮横命令的口吻，徐佳已没有反驳的力气。她忐忑不安地说道：“我试试吧。”

“这事你要记在心上，不要敷衍我。”

徐佳给张子扬打去电话，提了周小晨上学的事。张子扬笑道：“是不是没事你就不主动给我打电话。”

“这不给你打了嘛。”

张子扬爽朗一笑，“等我妈回来就跟她说。”

“这事你得给我挂心上。要不然，我会被我二姨追得飞起来。”

“哈哈，没那么夸张吧。”

徐佳蹙眉咂舌，“你没领教过她的哆嗦。”

一连几日，徐佳下班回家，顾二姨都会问她：“小晨的事，你那边办得怎么样了？”

徐佳：“二姨，你别急呀。这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好的。张子扬的妈出去旅游了。要办事也等别人回来才行。”

顾二姨半信半疑，“佳佳，这事就麻烦你了。”

求人话软。这个道理顾二姨是知道的。虽然她不喜欢这个侄女。但现在是托她办事，她肯定不会像顾清那样说得理直气壮，咄咄逼人。毕竟自己没有养过她，她哪有底气对人家用那种态度。

第二日徐佳给张子扬打电话，又提起转学这事。张子扬说道：“我妈说想和你爸妈吃个饭，算是双方家长正式见面。你哥出了事，她和我爸一直想过来看看，但又觉得这太不正式，所以就一直没来。”

徐佳想到顾清这几日的精神状态，也不知她愿不愿意出来吃饭。

“我去给我妈说一下，看她的意思。到时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张子扬点了点头，“之前咱俩计划毕业就结婚。由于你家出了事，现在谈结婚的事不太合适。我妈说建议两方家长正式见个面，算是把咱俩这事初步定下来。至于举办婚礼，以后再定时间。”

抽了一个空，徐佳跟顾清提到这件事。“妈，张子扬的父母想和你们吃个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顾二姨插话，“光是吃饭啊。”

徐佳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顺便谈一下小晨转校的事。”

顾二姨笑眯眯地对顾清说：“姐，亲家见面，这是好事啊。”

顾清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时间就定在周六晚上。

“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务必到场。”

周六晚上，几日不见身影的徐天明到场了。三人一起上了楼，来到所订的包房。

张子扬一家三口也到了。徐佳第一次见他父母，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徐佳以前听张子扬介绍过，他母亲吕小萍是公务员，在本市的教育局当个不大不小的干部。父亲张达文经营一家食口厂。

吕小萍身着一件草绿色带暗花纹绸缎旗袍，皮肤白皙紧致，保养得很好。她眼神凌厉，朝徐佳上下打量。

徐佳手心直冒汗。“吕阿姨，你好。张叔叔，你好。”

吕小萍微微颌首。张达文一脸和善。看到他们一行人进来，起身热情地招呼。

“这就是佳佳吧，经常听子扬提起。说你学习好，又善解人意。是个好姑娘。”

也许都是生意人，又都是男人，年龄又相仿，有共同话题。张达文与徐天民简单寒暄后，就拉起家常。包房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也松缓了徐佳紧绷的情绪。

张子扬为几位长辈倒酒倒饮料。倒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朝徐佳悄悄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菜上来了，张达文朝徐天民和顾清说道：“咱们边吃边聊吧。”他举起面前的酒杯，有种控制大局的气场，“咱们两家今天第一次见面，碰一杯。”

一直没说话的吕小萍说话了。少不了带着官腔，一副领导的口吻。

“今天请你们过来，就是商议两个孩子的婚事。”她看着顾清和徐天民，又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言的徐佳，“他们也毕业工作了，就意味着已他们长大成人。古人常说，成家立业。要立业，就得先成家。不知你二位意下如何？”

徐天民朝顾清看去，顾清思忖着，没有立刻说话。

吕小萍继续说道：“我们子扬是独子，是我们捧在手心长大的。他要结婚，婚房我肯定得给他准备。只是房子还未装修。至于婚房的装修，看你们的意思，咱们商量着来。”

徐天民没经历过儿女婚事，再加上一般家事都是女人做主。他看着顾清，“你说怎么办。”

徐佳见把婚姻摆到桌面来像生意一样谈，还真有些不适应。她也看着顾清，不知她是怎么为自己考虑的，满眼期待着。

顾清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眉头微蹙。“我养女儿不容易。现在她大学毕业，开始上班赚钱，就要嫁到你们张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是这样，一口价，五十万。”

吕小萍问：“你说的这五十万，是什么意思？”

“我嫁女儿收的彩礼钱。”

屋子顿时安静下来。静得连掉一根针仿佛都能听到。徐佳垂着头，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吕小萍，见她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浮出隐隐的嘲讽。

“彩礼？五十万，算起来也不多。”吕小萍冷冷地说，她看着顾清，笑了笑，“我想请问亲家母，你们陪嫁多少？”

徐天民清了清嗓音，看着顾清，“要不把……”

顾清打断他，说出的话让徐佳更无法抬头，“陪嫁？我供她吃，供她穿，难道这些都不花钱。”

张子扬在桌下给徐佳发微信，“你妈怎么了？”

徐佳：“……”

吕小萍瞄了一眼低头看手机的张子扬，朝他瞪了一眼，接过顾清的话，淡定地说道：“养儿养女都一样，得花钱。不可能喝雨水长大吧。”她干笑两声，接着说：“咱们给儿女办婚事，彩礼陪嫁，这不都是变着花样给孩子们钱。你说是吧，佳佳妈妈。”

顾清冷笑两声，“养儿养女能一样吗？我问你，以后生的孙子是跟我们姓徐，还是跟你家姓张？”

吕小萍与张达文对视了一眼，脸上晦涩难明。张达文连忙出来打圆场。“孩子跟父亲姓，这不是中国一直的传统嘛。就是跟我们姓张，也不是说不是你们的外孙。”

顾清说：“既然你都说是外孙，这个外字，一下子就摆明了身份。跟我们徐家是没有关系的。这不明摆着，嫁女儿是亏本的。我要五十万彩礼过分吗？我养一个女儿何止才花五十万。反正我说的条件就是这样，如果你们达不到，那就没必要谈下去了。”

顾清提出的五十万，让徐佳很意外。也让她在张子扬面前无地置容。听到两边讨价还价，她已没有结婚的欲望。她无力地看向张子扬，见他也是一脸无奈。

最后，晚饭也没吃，两家谈得不欢而散。

几人回到家，徐佳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卧室。正好张子扬打来电话，过了好一会，徐佳才接起。

张子扬劈头盖脸：“徐佳，你说咱俩的婚事怎么办？今晚听你妈的口气，好像少了五十万就不让你嫁。真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想的。他们哪是在嫁女，纯粹是在卖女儿。”

徐佳无力辩解，只好忍气吞声地一言不发。张子扬发了一通脾气，见自己的气撒在棉花上一样，只好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周围十分静谧。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他们眨着眼睛，好像在偷窥人世间的痛苦。

徐佳拉开房门，打算到楼下倒点水喝。路经父母的房门，听到他们在里面大声的争吵。

“你是怎么想的。我们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还要五十万彩礼，说出去我徐天明的脸往哪儿搁。”

“我把她养这么大，不能白养她。五十万多了吗？”

徐天明的声音又响起：“你太精明了。儿女婚事，哪能当成生意来谈。”

顾清声音提高：“我不精打细算，这个家能有今天。”

“可也不能不顾我的颜面吧。如果被外面的朋友知道我要通过卖女儿来弥补亏空，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徐天明，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她又不是咱们亲生的，把她养大我们已尽力了。这二十一年供她吃，供她穿，还送她上学。这一笔算下来，才止五十万？”

“这……”

顾清打断徐天明的话，“你呀，就只顾这张脸。面子能让你吃饱饭？这件事你就依我的，总不会错。”

这突如其来的话，好似晴天霹雳，短暂而痉挛的呼吸，让徐佳震惊得半痴半呆。

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人开玩笑，说她长得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在顾清的制止下，就再也没有人敢说这种话了。

遇到会说话的朋友看到她，会说上一句：“这姑娘集中了父母所有的优点。看这大眼睛，长得像父亲。这嘴唇不薄不厚，像母亲。这耳朵厚实，有福气。”

徐天民的脸是方形的，五官大，堆满了整张脸。而顾清的脸圆，五官不突出。

而徐佳的脸既不方，也不圆，是标准的瓜子脸，眉清目秀，美人儿一枚。徐俊就长得就像徐天民，不用做DNA，一眼就能看出是亲生的。

从小到大顾清对她总是冷冷冰冰的。她的慈母温柔，只用在徐俊身上。以前，徐佳以为这是因为重男轻女思想作祟。虽然心里有所抱怨。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的母亲，她喜欢哥哥无可厚非。心里那股怨气就咽进肚子里。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自从那天两家谈论彩礼后，徐天民见徐佳整日心事重重。假装安慰她，“你妈也是为你好。她提出要彩礼，就是在考验张家的诚意。如果他们答应了，是不是更能证明他们重视你。这样，你嫁过去他们才会对你好，你也不会受气。”

徐佳心里冷笑，她哪是舍不得自己，只是不想白白养大她而已。顾清这么精明的人，她不会让自己吃亏。

“爸，你也同意妈要彩礼吗？”徐佳试探性地问。

徐天明严肃地说：“这件事听你妈的总没错。天下哪个当妈的为害自己的娃。”

看来徐天明被顾清成功洗脑。之前他还反对要张家的彩礼，只是顾及自己的颜面。怕在朋友面前丢脸。在金钱的驱使下，他已站到顾清那一边。

有两日张子扬没主动给徐佳打电话。徐佳也赌气不主动向他示好。两人处于冷战中。徐佳心想，彩礼又不是她提出来的，他这种态度，难道是想两人的婚事黄了吗？

隔了好几日。张子扬终于给徐佳打电话过来。“佳佳，还生我的气吗？”

徐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敢。”

张子扬缓了缓语气，“佳佳，那晚是我不对。不应该说那么重的话。原谅我吧。”

提到那晚的事，徐佳也没脸责怪张子扬。谁知道顾清开口就要五十万。谁也接受不了。并不是说张子扬家拿不出来，而是顾清怎么开得了那个口。

“你哥哥走，你妈应该是受到刺激。所以情绪才会这么不正常。不要为了这个事而影响咱俩的感情。你说是吧。”

徐佳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也觉得没必要为顾清而影响两人的感情。“好吧，原谅你。”

两人终于和好如初。张子扬高兴地说：“晚上我来接你。”

下了班，张子扬的车准时停在超市外面的路边，打着双闪等她。徐佳快步走了过去。“等久了吧。”

张子扬为她开了锁，“快上来吧，外面热。”

几日未见，那晚的不愉快好像没发生一样。他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温柔体贴的男朋友。

车里冷气开得足，徐佳上了车，感觉一阵凉爽。张子扬熟练地开车，问她想去哪里吃。

徐佳也没什么味口，就是单单的不想回去，只想出来逛逛。晚饭吃什么根本不重要。“随便。”

“小姐，这道菜很难找。”

“那就去学校附近吧。”

因为暑假，学生都离开了学校。平常人多为患的后校门，今晚却人影稀少。逛街的就稀稀拉拉几个人，大多还是住在这附近的居民，吃了晚饭出来溜弯。

街两边的店铺并没有因为学生的减少而关门。张子扬买了一杯徐佳爱喝的冰镇奶茶，插上吸管递给她。

徐佳吸了一口冷饮，几日以来的烦躁逐渐消弭。他俩如平时一样，经过一家家店铺，买了一堆喜欢的食物，边吃边走。

路两旁的火树银花，光彩夺目。马路上一串串明亮的车灯，如同闪光的长河，奔流不息。

眼前的景致没有变，可欣赏它的人，内心却彻底改变。

张子扬与徐佳并肩走着，偶尔会探过头来吸一口她手中的冷饮。再喂一串烤肉给她。

徐佳咽下烤肉，试探问：“子扬，要是哪天我不是我妈生的女儿，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张子扬揉着她的头，笑着说：“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不是你妈生的，难道还是天桥下捡的。”

自己不是顾清和徐天明的亲生女儿这事，她真的不好开口对他说。

徐佳不再提这事，拉着张子扬逛了好久，才让他开车送自己回家。

——

隔了几日，到库房盘存的日子。等清点完货存，下班有些晚。徐佳开车途经一家糕饼店，买了一包上好的荷叶糕，打算给母亲带回去。这是顾清最爱吃的。

进了家门，徐佳换了一双软底拖鞋。家佣赵姨正在楼下收纳衣服，指着厨房说给她留了晚饭。

徐佳提着荷叶糕进了厨房，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盘子，把几个荷叶糕整齐地摆到里面，打算端到楼上去。上了两步台阶，转身问赵姨，“我妈今晚吃饭没有？”

赵姨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叠好，“吃了一点。你爸给她端上去的。”

“我爸爸回来了？”

“回来有一会了。”

她来到二楼，看着父母的卧室门紧闭着，正想敲门，却听到徐天民的声音。

“我让你别放出去，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别说利息，连本都拿不回来了。”

这是徐天明的声音。

顾清抽泣着，嘤嘤哭。“我也不想这样。现在出了事，你只知道来怪我。当初拿人家的利息时，没见你不高兴的。”

“我一直都觉得这不保险，也劝过你别再放出去。你就是不听，贪图那点小利。我可告诉你，这事我跟你没完。钱拿不回来，我跟你离婚。”

顾清哭得更大声。她哪里会料到事情会变得如此糟糕。

超市每天的现金流水多，顾清精打细算，支付供货商的钱能拖就拖。她把这些钱存到银行，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不少的利息。甚至有时她还会拖欠员工的工资，弄得员工怨声四起。

她听朋友说，外面有些老板因为征信不好，无法在银行贷款，需用钱又无处可借。经过朋友牵线，顾清就把钱借给需要周转的老板。利息比银行的高出许多。

那些老板有现金周转，即使利息高一点也无所谓。于是顾清都会把每个月超市收来的现金拿出去放利。

利息高风险肯定大。如果一旦那些老板的项目亏损，就会面临借钱无法偿还的局面。可顾清为了那点蝇头小利，也甘愿冒着风险。

徐天明怕风险大，劝她不要把钱放出去。顾清哪里能听他的话。一心想赚高利息。这次还是悄悄地把钱借给一个地产老板周转。

由于地产市场不景气，房子一时卖不出去。顾清怕借出的钱收不回来，就催那个老板还钱。每次去催他，他都答应过几天就还。

这事一拖再拖，以至于让自己家的超市都周转不过来，顾清才着急起来。结果一打电话过去，对方现在连她的电话都不接。这下顾清才慌起来。

门被徐天明猛然打开，他气呼呼地走出来。看到门口的徐佳，也没个好脸色。噔噔地下了楼。

徐佳端着盘子站在门口，扭头喊了一声“爸”。徐天明头也没回就走出去。

徐佳走进去想安慰母亲。没想到顾清看到是她进来，就把在徐天明那里受到的气发到她身上。拿起一个杯子砸了过来，正好打在徐佳的胸口。闷闷地痛。

哐当一声，杯子落到脚边，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滚，都给我滚。我儿子死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现在都爬到我头上来拉屎。可怜我那短命的儿啊——”

又是一阵歇斯底里。

徐佳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开。木讷地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办。

赵姨听闻上了楼，看到眼前的情景，明白了大概。对徐佳使了个眼色，接过她手中的盘子，示意她快走。

“夫人，你要节哀。别哭坏了你的身子。”

徐佳走进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家里的变故，让大家心里都不好受。顾清心里不舒服，就拿她出气。可她又能拿谁出气。

不知躺了多久，徐佳拿起手机给吕巧打过去。吕巧那边很吵，估计她又在泡吧。看来此刻不是谈心的时候，讲了几句，就草草挂了。

吕巧和徐佳是高中同学，今年两人一起大学毕业。毕业后，吕父想磨砺女儿的意志，就在自己的公司给她安排了一个最基层的闲职：前台接待。

吕巧的性格哪里呆得住，早就想摞挑子走人。自从上班以来，她就一连请了好几天假。上周她居然在外面玩得夜不归宿。吕父为了让她收心，给她停了信用卡，吕巧不得不向父亲低头投降，又回到公司上班。

“你说天下怎么会有这种父亲。她不待见我妈就算了，连同我一起不待见。呃，我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呢。”

徐佳安慰道：“就是因为你是他亲生女儿，他才这样严格要求你。现在咱们毕业了，不能再像以前读书那样，伸手向父母要钱。得自己养活自己。”

吕巧对徐佳说了句：“迂腐。现在不趁着大好青春玩，难道等以后老了走不动了来玩。”

徐佳说不过她，只好让她放之任之。浪子总有回头之日。也许等她玩够了，就会回归正位。

第二日，吕巧来超市找徐佳。一身香奈儿连衣裙，精神饱满。“昨天听你声音，不开心？”

徐佳放下手中活，给她倒了一杯咖啡，“我家这样，还有什么值得让我开心的。”

吕巧给了徐佳一个拥抱，“亲爱的，别垂头丧气，你不还有我嘛。”

徐佳朝她挤了一个笑，想起什么，突然问：“上次你爸让你去相亲，结果怎么样？”

吕父见无法让女儿收心，就想通过婚姻来束缚她。他自己养的女儿还不了解，吕巧哪是会受制于婚姻束缚的人。

“别给我提那事了。你知道我爸给我介绍那人有多土吗？”

徐佳问：“长得很丑？”

“丑不丑倒没注意看。看那身打扮，就像一个下井的矿工。你说把这种人介绍给我干嘛。是想贬低我的身价还是想恶心死我。”吕巧翻了一个白眼，“我爸给我介绍男朋友，根本就没安好心。他就是想把我变成我妈那样的人，受制于人，又不敢发怒。”

吕巧的母亲是那种温柔贤惠，传统又有点软弱的人。正是因为她的这些弱点，被吕父拿捏得死死的。面对丈夫的出轨，她除了暗地里流泪，就毫无办法。

“哦，对了，你和张子扬什么时候结婚。趁现在我爸把卡给我了，我还能给你封个大红包。”吕巧朝徐佳挤了挤眼，得意地扬起手中的金卡。

还结什么婚啊！

徐佳把两家人见面的事给她摆了一下，吕巧张大嘴，“你妈威武。”

徐佳白了她一眼，真是个不嫌事大的人。

吕巧嘿嘿贼笑一下，悄然道：“那个小三在哪里，带我瞧瞧。”

徐佳紧张地瞪她，“你干嘛？”

“这号人物，值得去认识一下。”

徐佳生怕她闹出事，“现在上班，你就远远看一下就是。别引起人家的注意。”

吕巧拍拍她的肩，一副胜券在握的气势，“放心，姐心里有数。”

由于前段时间受了伤，徐佳就给孙倩倩安排了一些轻松事。把她调去给顾客称秤。

吕巧装作顾客，围着孙倩倩的身边转悠了一圈。“咱遇到对手了。”

徐佳问：“何以见得？”

“你看她一副弱不禁风，不争不抢的样子。这种人城府忒深，最不好对付。”

“咱就这样认输了？”

吕巧瘪了瘪嘴，不羁一笑，“怎么会，我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吗？”

“那就好。我还以为自己要孤军作战了。”

吕巧翻了一个白眼：“我是那种人吗？”也在徐佳胸口一拳，“我永远是你最坚强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