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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爷和离

苏钰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小铃儿,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众所周知,我的夫君苏钰,是出了名的有病。比如什么嗜虐成性,上街被冲撞了,将人当场打死;朝廷上有人得罪他,转天便被革职流放;而那府邸,更是鬼气森森,尸林倒挂,冤死无数。不过我倒是早在这之前就认识他。他确实是有病。

主角:苏钰小铃儿   更新:2023-04-11 07: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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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钰小铃儿的其他类型小说《与王爷和离》,由网络作家“苏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铃儿,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众所周知,我的夫君苏钰,是出了名的有病。比如什么嗜虐成性,上街被冲撞了,将人当场打死;朝廷上有人得罪他,转天便被革职流放;而那府邸,更是鬼气森森,尸林倒挂,冤死无数。不过我倒是早在这之前就认识他。他确实是有病。

《与王爷和离》精彩片段


我刚写好和离书,他就过来撕了。


他撕得很有耐心,不紧不慢。手指一捻,碎片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好似我第一次遇到他的那一场大雪。


他拍拍手,好整以暇地坐下,气定神闲地翘起了腿,向后懒懒一倚,凤眼上挑,眼尾嫣红晕染,数不清的风流缱绻:


「你想得倒美。」


我一阵无力,恨不得冲上去摇他肩膀,再给他两巴掌,道:「何苦呢?你这又是何苦呢?」


大概是读懂了我的神情,他似乎被逗笑了,还笑得很开心,拍着我的床,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他一面笑一面走出门:


「小铃儿,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众所周知,我的夫君苏钰,是出了名的有病。


比如什么嗜虐成性,上街被冲撞了,将人当场打死;朝廷上有人得罪他,转天便被革职流放;而那府邸,更是鬼气森森,尸林倒挂,冤死无数。


不过我倒是早在这之前就认识他。


他确实是有病。


那一年大雪纷飞,我嘴馋,非要提着灯去吃几条街外的糕点,身边人拦都拦不住,母亲实在是看我觉得不争气,扶额挥挥手:「你们就让她去吧,我儿。」


我得了允诺,像是刚出栏的小马,提着灯笼在雪里跑,丫鬟都追不上我,在后面一声声地喊:「小姐,你慢点、慢点——」


我跑得兴起,一边跑一边吼:「是你们跑太慢啦!」


下一秒迎头撞上宽阔的胸膛,撞得我鼻尖生疼,眼泪「唰」地一下就出来了。


我捂着鼻子抬头,不知是被雪光还是被对方太过艳丽的脸晃得眼前发花,眼泪「扑簌簌」地掉。


正准备绕路继续走,来人懒懒一伸手,金色折扇一打,数不尽风流年少,勾起唇角对我骚包地笑:「冲撞了本王还想走,我看你还真是活腻歪了。」


我很震惊,一时不知先感慨「为什么会有人大冬天的扇扇子啊」还是「我还能赶得上新鲜出炉的带骨鲍螺吗」,又实在认不出这是谁,道歉都不知道怎么称呼。


只好诚惶诚恐,尽力挤出谦卑又友好的笑容:「您好,请问您是……?」



所以后来听说他要成婚,给我乐死了。我笑得喘不过气,一边拍大腿一边问上门来的小姐妹,谁这么倒霉要嫁给他。


小姐妹一脸「见其生不忍见其死」的表情,挪开了目光,沉痛道:「小铃儿,是你。礼数都准备好了,一月后娶你过门。」


我的笑容,登时便凝固在了脸上。


「娶谁过门?」


「娶你过门。」


「谁要娶我过门?」


「苏钰。」


「苏钰要娶谁过门?」


对方哀叹一声,仿佛即将要面对的不是我的婚礼,而是我的葬礼,竟落下了眼泪:「小铃儿,珍重,我会想念你的。以后中元鬼门开,别忘了常回家看看。」


我眼前一黑。

成婚当晚,他很没礼貌地一脚踹开我的房门,看到正掀了红盖头偷吃点心的我。


苏钰:「……」


我:「……」


我默默放下盖头,在凝固的空气中一步步后退,咳嗽一声,正经端坐,仿若无事发生。


苏钰静默很久,沉默着关上了门,又隔了很久,才踱步走到我面前。


纵使我看不到他的脸,也能听出那一股子皮笑肉不笑的味儿:「在此之前,没人教过凌小姐新婚夜要做什么吗?」


我很委屈:「可是,我饿了。」


「……」


我试图努力地和他解释:「我在这里都待一天了,也没人给我送饭,我实在是太饿了。王爷,你知道的,人没有力气的话又怎么能伺候好您呢?所以,我这一心都是为您着想啊。」


他冷哼:「歪理倒是很多。」


我谦虚:「不多不多,也就还好。」


气氛又一下子陷入了静默。




我麻溜儿改口,对他好一顿夸,希望这活阎王可以心情好些,不再同我计较:


「诶,夫君,我的好夫君——真真是英明神武、器宇不凡,刚刚翻身落地那姿势可谓姿态清越、从容优雅,硬生生地拔高了妾身的审美水平。从此后,夫君您就是妾身的风向标,夫君说往东,妾身绝不敢往西,夫君……」


他挑眉,鼻间「哼」了一声,松开了我。


我这时才发现他衣衫规整,仅仅稍有凌乱,大概是合衣而卧,一夜未曾解衣。


其实他昨晚摔门走了之后,我就开始吃桌子上的糕点,都吃完了他也没回来。我寻思着还有这种好事呢?刚进门他就烦我了,那以后我岂不是更加清净?


于是又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人回来,便吹了灯,爬上床休息了。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不认床,到了端王府上也是沾枕头就睡,一觉到天明。


这么一看,他应当是半夜过来,看到床被我占满了,只好憋屈地窝在床边,直到被我一脚踹下。


初遇时他一脚踢翻了我的灯,现在又被我一脚踢下床,真是天道好轮回,因果报应,毫厘不爽。


方才我被他这么一推,腿还赤着裸露在外。他恢复了云淡风轻的表情,别开目光,将被子扯过来盖住我的腿:「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我直白地盯着他看,十分好奇。


不是,他这未免也太正直了吧?不是说当今端王苏钰风流成性,日日眠花睡柳,流连烟花之地吗?怎么到我这里,连我露个腿都要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亲哥呢。


苏钰察觉到我的目光,身子向下一欺,鼻尖轻轻点了点我鼻尖,像同路边猫猫打招呼:「怎么,看我做什么?觉得我好看?」


我眼都不眨,继续奉承他:「那是自然。夫君貌比潘安、眉眼如画,真个是春风十里,都比不上夫君唇角的笑意……」


苏钰突然捂住我的嘴,不耐烦道:「竟是些油腔滑调,毫无诚意,不如不说。」


我头疼,这人性格怎么就这么烂呢。


骂他不行,夸他也不行,到底要我怎么办才好。


不过,他耳朵刚刚就这么红吗?



桌子上很快就摆满了早饭。


除了一些常见的菜式之外,还有带骨鲍螺,以及一碗黑漆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汤水。


我秉持着不耻上问的原则,虚心求教,坦诚表露自己的无知:「夫君,这是什么?」


他笑眯眯地坐下:「肠穿肚烂散。」


我点点头,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


哦,是祛风寒的中草汤药。


「多谢夫君,夫君有心了。」


我象征性地道了谢,他没搭理我,气氛又陷入一阵沉默。


我和苏钰,到底是气场不合,恰如此时此刻,相顾无言,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我娶回来。


大概是觉得我冲撞了他,所以特地来气我。


就比如这碗药,非要诓我是毒。


天下间怎会有如此小气的男人。


他托腮,没动筷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


我其实被盯得很不自在,只好假装无事发生,全心全意致力于专注吃饭。


半晌,他突然道:「你疯了吗?刚刚为什么要喝,不怕会死吗?」


「……」


啊?


你摆在那里不就是为了让我喝的吗?现在又怪我真喝?


天下间怎会有如此奇怪的男人。


我垂了眼睛,客套道:「只要是王爷让我喝的,哪怕是毒酒,我亦甘之如饴。」


骗你的,真要有那么一天的话,我高低先给你脸上来两拳。


苏钰又是蹙眉:「油嘴滑舌。」


「……」


我是真的服了这位爷了。


苏钰长着一张欠揍的脸,顶着一堆欠揍的流言,做得事倒算不上恶劣,除了日常嘴欠,找我数落我之外,倒也没切实刁难我什么。


所以我来了端王府邸之后,过得也还算清静,和之前在家的日子没什么区别,除了吃了睡、睡了吃,便就是抄抄佛经、描描红,以及溜出去买吃的。


身旁的丫鬟画月倒是对端王忠心耿耿,在我抄经文时,她会一脸赞赏,「不错,夫人,诵经祈福,若是王爷知道您这么挂心他的安危,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在我偷偷溜出去玩时,她一边寸步不离,一边苦口婆心:「夫人,夫为妻纲,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此时王爷回来看到你不在,成何体统?」


我递过去糖葫芦:「你要吗?」


她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正色:「奴婢不敢。」


我又递了递。


然后两个人一起蹲在河边吃糖葫芦。


我一面吃一面教导:「画月,你是我的丫鬟,要听我的话,不要每天端王端王的,懂了吗?」


她停止咀嚼,又是一脸浩然正气:「端王对我恩重如山,奴婢……」


我拍拍她的肩膀:「你同意的话,就继续吃,以后也一起吃;不同意的话,我就跳河,看你回去怎么和你的端王交代。」


「奴婢以后对夫人言听计从,忠诚不二,死生不计。」她立刻改口,一口气说下来很流畅。


我笑吟吟地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不错,早这样就对了。」


虽然知道她只是嘴上这么说,但我亦只需要表面上的恭敬就够了,免得以后天天听她唠叨。


剩下最后两根光秃秃的木签,寻了个灰坑扔掉之后,我又折返回街上。


画月疑惑道:「天色已晚,夫人不回去了吗?」


我又抽了根糖葫芦:「回。不过这家还挺好吃的,我给王爷也买一个。」


「本王金玉之躯,你以为本王会吃这种东西?真是荒唐。」


苏钰拂袖走了。


他身边的侍卫带走了我的糖葫芦,大概是要拿去扔掉。


我挠挠头,心底觉得有些可惜。


毕竟那家糖葫芦真的很好吃。


如果是因为身份尊贵习惯了山珍海味,而不能享受民间小吃风味的话,未免也太可惜了。


经文上讲,上求佛道,下化众生。做人也要讲究,上可食得珍馐,下可嚼得草根,如此才好,不会偏了一级,而看不到另一面的滋味。



画月一脸欣慰:「看来王爷很开心呢。」


「……啊?」


你管这叫开心啊?


真可怜,我啧啧两声。画月是端王府里原生态长大的丫头,看来是在这么个地方待久了,人也变得不正常了。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她现在跟着我,早晚都会变正常。


糟蹋食物,总归是不对的。我小跑起来,打算追上侍卫,让他不要扔我的糖葫芦。


主要是走了一圈回来,我就又饿了。


与其扔了,不如让我和画月分着吃了。


我推开门,一脸诚恳:「那个,王爷……」


王爷猛地抬头,嘴角沾着糖屑,手里拿着被咬了好几口的糖葫芦。


「……」


我「啪」地一声把门关上。


看吧,我就说。


我的口味不会出错,没有人可以拒绝美味小吃。


我十分骄傲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我正在喝茶,画月突然抹了抹眼角。


我一面吹着水面上的茶梗,一面关切道:「怎么了呢,被欺负了吗?」


画月忍着眼泪:「夫人,请夫人相信王爷。」


「……啊?」


画月神情激愤地同我道:「我相信王爷一定有自己的苦衷,请夫人在得知真相之前,给予王爷最大的信任!」


「……」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问了半天 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是苏钰带了个小姑娘回来。


我嫁过来的第一个月,小王爷除了给我找茬之外,没怎么碰过我,眼下又带了另一个女人。


我松了口气:「小月儿,多大点事啊就哭。不要这么大惊小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常去的点心铺子倒闭了呢。」

画月愤愤:「一定是那个小狐狸精勾引王爷!夫人,您倒是做点儿反应出来啊!」


这下倒轮到我真情实感地震惊了:「等一下,我干嘛要有反应啊?」


她噎住了:「……诶?」


看来她没搞明白情况,我招招手,示意她坐我身边,极富耐心地掰开了、揉碎了给她剖析:「小王爷对我没什么感情,娶我回来单纯是吃饱了没事干,如今他又寻了新的折腾对象,我感恩戴德都来不及,懂?」


她摇摇头:「奴婢不懂。」


我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她极为认真,那股子认真劲儿就好像刚看了话本子涉世未深的少女,对心中的神仙眷侣充满了信心和向往:「王爷对夫人一往情深,怎么会对夫人没感情呢?我这就去把那小狐狸精赶出去!」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画月有这样的错觉,眼下只好先拽住她的手腕:「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踹翻她的灯笼吗?」


「诶?」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会不问她的意愿、不进行深一步的接触,就直接砸聘礼把对方娶过门吗?」


「夫人……」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在新婚之夜摔门而去吗?」


「……」


「我很早就知道,小王爷不喜欢我,这没什么。」我看着她的眉眼,松开她的手腕,「小王爷不来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恨不得去庙里多烧几柱香。」


画月一脸幻想破碎的神情,喃喃道:「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我倒了杯茶,继续细细吹着:「承认对方不喜欢自己,很难,但也没那么难。」


画月很小声:「可是,夫人对王爷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如果没有的话,又为什么要嫁过来呢?」


说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初见时惊鸿一瞥,来人一双桃花眼,灼灼其华,艳得让人挪不开眼。


不过他三天两头找我麻烦,那些惊艳消磨得零零星星,也就止步于此了。


「能攀上皇亲,我家焉有不应之理。嫁人这种事,我也做不了主。」

已过午间,日光煦煦,打散了、揉碎了笼罩在树梢上,草木被暑气一蒸,熏染开令人倦怠的香气。


春困秋乏夏打盹,我打了个哈欠,拍拍美梦破碎的沮丧小丫鬟:


「困了,睡会儿吧,一睡解千愁。」


苏钰一直没过来,那姑娘晚上却来了,怯生生地将我望着,眸子湿润,腰肢纤细,不堪盈盈一握,小白花似的。


小白花一脸怯懦,向我俯了俯身子行礼:「夫人。」


我咔巴咔巴地嗑瓜子:「我不过二八年华,和你差不了多少。这一声『夫人』倒是硬生生地把我叫老了,妹妹若是不嫌弃,叫我姐姐就可以。」


小白花唇角一弯,梨颊生微涡,一笑间融融春意都开在唇角眉间:「多谢姐姐。」


画月勤勤恳恳地给我剥,瓜子仁堆成小山。我解放双手,乐得清闲:「还不知道这位小白……啊不是,这位妹妹怎么称呼?」


「妹妹姓云,名无忧。」


「出语无知解,云我百不忧。真是个好名字。」


她垂下眼:「妹妹愚钝,着实悠悠似木头。」


「说笑了,木头有木头的福气。况且妹妹如斯美貌,就算是木头,也是顶顶好看那一挂的木头。」


她微笑。


我微笑。


我们相视而笑,气氛很是尴尬。


画月默默为我剥瓜子。



我被蒙着眼睛、堵着嘴丢在马车上,七绕八绕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被扔了下来。


一路上人声渐渐沉寂,一颗心也越来越沉,估计是往深山老林里走了。别说会不会有人来救我,就算有,他上哪里找我才能找到。


我现在眼睛和嘴都是被缠着、捂着的状态,再加上一路颠簸,我的面上露出了极为难受的神情。


面前忽得一阵清凉,一双手扯下了眼带和嘴里的破布,我大口大口喘息,胸口的瘀堵感这才好了些。


是方才那个眼睛特别好看的小哥。


四下看了看,应该是身处荒废的破庙。


旁边一个劫匪道:「这就是传说中活阎王苏钰放在心尖尖上宠的九王妃吗?」


那小哥冷声,应了句「那必然是了」,声音好似清凉山溪,出尘感与破庙格格不入。


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阿弥陀佛,苏钰猛于虎,流言猛于苏钰。也不知道我天天被找茬的日常,是怎么传成这样的,甚至还害得我被绑架。


苏钰,你真是害我害得好苦啊。


我无奈,真想和他们讲,你们绑错人了,端王对我着实没什么感情。不管你们想要得到什么,拿我来威胁小王爷根本没什么用。


因为苏钰并不喜欢我啊,我的内心在哀嚎。


只是也不能这么说,我作为人质,发挥利用价值之前还能借此保命,要是他们知道我与苏钰貌合神离的事实,保不准现在就撕票了。


听那小哥的言谈举止,似乎是个能沟通的,我等气喘顺了,道:「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大家但求钱财,不为伤人,有什么想要的,我想尽办法应了你便是,也不会告上官府。您高抬贵手,放了我罢。」


他不语,转身要走。


我无奈,迫不得已抬出苏钰:「我夫君的性情,你们不会不知吧。如果现在放我走,我还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可若是九王爷知道了,保不齐你们个个人头落地。」


他停了脚步,似乎是笑了笑,没什么情绪波动:「也不知道人头落地的会是谁。」


我心头一凉。


旁边那人嘟囔了句「话真多」,又要把我嘴堵上。


小哥转头望了我一眼,挥了挥手制止,转而坐在我身侧:「你们去接应另一队,这里我守。」




13.


「这位壮士,您好,我饿了。」


我在肚子响了好多次之后终于诚挚开口,「不过我很好养活,给我几个果子吃就行。」


见他没搭理我,我又恳求道:「这位……好兄弟,大侠,恩人,求求您。」


他沉默着看着我,一双眸子沉甸甸看不出什么情绪。


半晌,重新蒙上了我的眼睛和嘴,出去了。


我:「……」


壮士,别走啊壮士!你走了,要是来了过路的乞丐、别家的劫匪、流浪的野狼怎么办啊?这都到晚上了啊?!我很危险的啊?!


现在我身侧一个人都没有,按理说是逃跑的好时机。但我也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知道现在跑走的话,处境只会比现在还危险,只好焦灼不安地等着。


好在那人很快就回来了,重新摘了我脸上的束缚,扔了几个歪瓜裂枣的果子在我怀里。


我沉默。


真不错。


不错就不错在,我不会茅山道术,没有办法在双手被绑着的情况下,隔空吃到怀里的果子。


「这位侠客,您好,您能解一下我手上的绳子吗?放心,我不会跑,我已经饿得没力气了。」


我自己也知道这要求很无理,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他沉默片刻,还是把绳子给我解开了。


我活动了下因长久的束缚而发青发麻的手,得寸进尺道:「脚上,我脚上也有绳子呢,这位大善人,您能顺便解开吗?放心,我身手比不上您,没法跑的。」


他也依言解开了。


我也没出什么幺蛾子,用顺从以示对他的微薄感激,乖乖吃东西。


其实水果这东西越吃越饿,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吃。我都快吃没了才想起来分享,掰开最后一个小沙果,套近乎道:「好兄弟,分你一半!」


他摇摇头,专注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安静的样子。


这小哥一身黑衣,款式简单,但是还是能看出料子不错,不是寻常百姓能穿得起的,更像是官家所制。腰间的佩剑看起来也制作精良,价格不菲。


我大概明了些许,又是一声哀叹。


我可真真是倒霉催的,小王爷得罪了人,要连累着我来这破庙受苦。


这里除了我们两个没别人,我试图敲出点信息,往他身边凑了凑,直白道:「我会死吗?」


「……」他瞥了我一眼,又望向夜空,惜字如金,「人总是会死。」


好,真是句无比正确的废话呢。


他又轻轻歪了下头,沉吟道:「不过,至少现在不会。」


我正想继续问些什么,外面忽然一阵嘈杂,大概是他的同伴回来了。



小哥看了我一眼,我很有眼力见地捡起地上的绳子,松松绑住自己的腿:「我自己来,自己来,不劳烦您。」


要是别人来绑我,肯定唯恐我动弹,勒得我手脚青紫。还不如自己随便绑一个。他看得出我的心思,但也没制止。


不过绑手腕还是要靠他。露出的绳结被他塞到我手心里,我转头看了看,攥住一扯,原本束得严实的绳子就这样松开了。


他点点头:「嗯,就是这样,如果出了什么事,也方便逃跑。」


于是我欢快地看着他给我捆上了这种看起来严严实实、实际一扯就散的装饰性绳索,又实在是好奇,忍不住多嘴:「你到底是什么人呀?」




「不重要。不过,你大概很快就能知道了。」




14.




苏钰来得很快。


至少比我想象的要快。


第三天晚上,我正在和劫匪们打牌,一支箭擦着我的脸钉到墙上,旋即门外一声暴喝:「谁放的箭?疯了?本王的老婆还在里面呢!」


……小王爷这出场可真是够惊喜的。


那些劫匪「呼啦啦」地站起来一片,撞破窗子往外逃。


我站在原地,满脸疑惑。


正常桥段难道不应该是拿刀比着我脖子吗,怎么要勒索的正主到了,反倒全走了呢?


苏钰第一个冲进来,见此情景火速转头吩咐道:「快追!」


然后才走到我身前,握着我肩膀,细细端详我的眉眼,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良久,抱住了我。


我没好意思和他说我三天没洗澡了。


他力气大,所以抱得很紧,我觉得我要喘不过气,拍拍他后背,示意他松开。


苏钰又抱了一会儿才松手,盯着我脸上的伤口,抬手为我擦去血迹,动作很轻,声音也轻,但总让人觉得压抑:「谁干的?我杀了他。」


我实事求是:


「嗯?脸上的这个吗?你干的。」


「……」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奈何桥。


苏钰大概是觉得没面子,非要把一开始放箭那个侍卫给砍了,我拦着他,头疼道:「算了算了。」


像安抚炸毛的猫一样,他终于平静了下来,一把把我抱起来。


我身子一个悬空,一瞬间有些恍惚,竟觉得他也许真的爱我。


下一刻,他道:「刚娶一个月的夫人就逃了婚,这种事若是流传出去,本王面子往哪儿搁?」


「……」


不是逃婚,是被绑架啊!


算了,当我没说。




15.


他抱着我往山下走,我贴心道:「王爷,我有腿,我自己走吧。」


他没理我,我只好闭嘴,继续窝在他怀里,这才发现他肩膀很宽,手臂也很有力,抱得很稳。


我从小到大,倒是没有太多被这样抱着的经历,一时之间,竟有些稀奇,伸手揽住他脖子。


他看到我手腕上的淤青,又移开目光,一字一顿道:「等找到那些山匪,我要把他们一个一个拉出去都杀了。」


我拍拍他手臂:「王爷,杀人业障重啊。」


他脸一沉,大概是觉得自己说一不二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我急忙补充道:「我知道王爷身在高位,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只是希望,在一些可以掌控事态的情况下,不要沾染上太多鲜血为好。」


他的手一紧,挑眉,神情却有些僵硬,像是新婚之夜,在我面前站定时指节青白:「怎么,小铃儿怕我?觉得我很脏?」


我叹气,这人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呢?怎么什么话到他耳朵里,都能曲解出我根本就没想过的意思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这样的。」我抬头,正对他琥珀色的眸子,力图使自己的神情无比诚恳,坦然道:「我只是觉得王爷光风霁月,不该被这些事物染污。」


他紧绷的神色松懈了些。


好,有戏。


我打蛇随棍上,将他的点一一堵回:「王爷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全然信任。不希望王爷这样做,也只是期待王爷能够福德圆满,不为杀戮业力所苦。」


大概是他此刻神色终于柔和下来,又紧紧抱着我,我竟生出几分我们很亲近的错觉,伸手轻轻抚平他蹙起的眉:「您看,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出嘛,我们回去吧。」




山路不平,难为他一直这般稳健,我关切道:「王爷,您真是辛苦了……」


刚说完这话,他脚下就一个踉跄,衣领里漏了什么东西出来,「啪」地拍到了我脸上。


猝然被这物件打了一巴掌的我:「……?」


再定睛一看,是个玉佩。


确切来说,是半块玉佩。


他语气变得有些奇怪:「小铃儿盯着这个看,是觉得眼熟吗?」


不是,是因为我被打了。


但是既然他这么说,我只好认认真真端详,但大概是我没见过好东西,着实看不出什么特别,只好恭维道:「水光通透,温中且寒,体之无暇,一看就是块好玉……」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我有点委屈,怎么夸还不行呢,难道是我没夸到点上吗?


做人好难,我本来就不善言辞,此刻却要为如何精确拍马屁所苦。


只是,他也不能因为我没见过世面就生气吧,这难道是我的错吗:「我爹不过是个小小京兆尹,为官清廉;我对金玉之物也不甚热衷,实在眼拙认不出,希望王爷不要介意才好。」


他站定,周遭喧嚣,他却一直沉默,显得身侧这一方天地寂寥无声。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眉眼,神情微妙:「是故人所赠。」


「哦哦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金贵,拴在脖子上、贴在心口间,想必一定是什么重要之人送的吧。


也难怪他脸黑,我认不出人家的重要物什不说,还拿着摆弄来摆弄去,苏钰约莫是嫌弃我、怕我把这个弄坏了罢。


我忙不迭小心翼翼给他塞了回去,还轻轻拍了拍他胸口,以示塞得妥帖,一脸讨好的笑。


他阖眸,再抬起时又如往日一般,笑容淡淡,看不透心思,狐狸似的:「我的夫人,怕不是只小花猫。」


「诶,有吗?」我摸了摸脸,毕竟没怎么洗漱,灰头土脸的。不过我也不怎么在意容貌,看他肯放过刚刚那茬,还蛮开心的:「那夫君回头可别忘了给妾身备几条鱼吃呀。」




「夫人——」


画月的声音远远传来,她提着灯笼跑上来,灯笼随着步伐晃动,像是随着水面而晃动的光斑,泡在昏暗的阴影里,随着碎光漾开。


我推开苏钰的胸膛下去,也跑着奔向她:「小月儿——」




在那之中我转头望了一眼他,大概是因为他太好看,又或者月亮太温柔,这一眼的时光被拉得格外悠长,情绪纷杂,涌上心头。


路边洁白的芒草亮亮晶晶,路上洒满斑斑月光,他的轮廓被月影勾勒出一圈淡淡光晕,隐去了那张脸平日里夺目的艳丽,此刻显得安静又素淡,削弱了大半攻击性。


琥珀色的眸子被光衬得幽微,蕴着光亮。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平常一以贯之的笑意在此刻没了摸不透心思的疏离,竟显出几丝温柔。


他应着我方才的话,声音轻了又轻:


「好。」






17.


和我想的不一样,我之前以为王爷是个很凶的人,现在才发现,似乎比我想得更糟。


如果他当真如同传言那般凶戾,我大概会绞尽脑汁想法子跑掉,当然,这很麻烦,我也不愿看到;如果他如同我初印象所设想的那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算不上什么坏人就是了——我兴许也能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度过余生,甚至还能因着他人的善心过得更加快乐些。


而现在,我才发现,苏钰其人,比我想得要温柔的多。


那可真是,大事不妙。


回去的那一夜我本来以为会看到云无忧,然而并没有,苏钰差使人安排我沐浴。我洗漱更衣回来时发现他在我的住处等我,负手而立,月影衬得腰线清越,身姿挺拔,真是不论皮相骨相,都如玉般优雅。


他听到动静后回头,又是一言不发,难得敛了笑意,表情现出凝望专注的平静来,缓步走到我面前,下巴搁在我肩膀上。


我不解风情地打了个寒战:「王爷,外边冷,能不能进去说。」


他不语,一手揽住我的肩,一手挽住我小腿,俯身间将我拦腰抱起,大步流星走入屋子。


画月这丫头,对着我眨了眨眼睛,关了门就跑出去了。


于是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同他二人,一时静默。我打了个哈欠,觉得夜深困乏,想要睡了,走到床褥边,刚想找借口赶他走,却被他从背后抱住,双手环住我的腰。


他声音很轻,开口道:「小铃儿……你失踪的时候,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


情真意切,当真担忧我似的。


我忽然难得莫名地感到了一丝愤怒。


「王爷真是好脾气,对不喜欢的人也这么温柔吗?」


他一怔,我借机推开他的手,连自己都不明白哪来的烦躁:「王爷对无忧姑娘也是这样的吗?」


他张张口,似乎要说什么,我十分不礼貌地躺在床上,又十分不恭敬地背对着他蜷缩起来,闷闷道:「我累了,王爷也早点休息。」


苏钰没有责难我这样的行为,也难得没有阴阳怪气。


但他也没有立刻走就是了。他坐在床边,静静待在我身侧。


良久,他伸出手,手掌轻轻贴在我后背,说不清是要靠近还是想抚慰。


他正常说话时,我才发现苏钰这人声音其实很好听。他就是用这样好听的、似乎是带了叹息的声音道:「小铃儿,你甚至不肯喊我一声夫君。」


语调像是屋檐下的流浪猫,被雨水打湿了毛发,因着天生的骄傲不肯低头,但却因着某些难言的委屈,而在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


听得人心都被揉皱,像是泡在粗粝的盐水中,说不清什么情绪,只觉得难过之感实体化,在心间沙沙地疼。


而我却不愿了。


是我太自私,太自私了。


若是喜欢一个人,又怎能忍受他以后注视着的人不是我。


不知隔了多久,他忽然又道:「小铃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他还没走啊,我都快睡着了。


我困得迷迷糊糊,勉强应着:「嗯,记得。初遇时王爷英武不凡,一脚踢飞了我的灯,真是好身手啊,好身手。」


他没再说话,抚在我背上的手轻轻撤开,像一声轻了又轻的悠长叹息。




那天晚上我久违地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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