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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心狠手辣的李桑柔,遇到骄横跋扈的顾晞,就像王八看绿豆……...

主角:   更新:2023-08-08 07: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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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墨桑》,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心狠手辣的李桑柔,遇到骄横跋扈的顾晞,就像王八看绿豆……...

《墨桑》精彩片段


夜半。
北洞县,平吉码头。
细密的雨丝中,孤零零泊着只半旧的商船,正满船酣睡。
船舱中的文诚被噩梦惊醒,一把握住枕边的长刀,’呼’的坐起。
刀柄绷簧弹开,低脆的撞击声把文诚从最后一丝残梦中拽脱出来。
文诚愕然的看着一身劲装,站在船舱中间的李桑柔,下意识的说了句:
“我做了噩……”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李桑柔竖指抵着嘴唇制止。
文诚脸色变了,刚要松开刀的手,立刻又握紧刀柄。
李桑柔指了指,示意文诚穿鞋,自己悄无声息走到船舱门口,如鬼影一般紧贴在门柱后。
船舱外,雨丝细细。
船舱另一边,比常人高出半截、宽出一半的大常,正在系牛皮护甲最后一根绊带。
金毛和黑马一左一右,握刀护在大常两边。
黑马迎上文诚的目光,忙咧嘴笑着致意,黑暗中,黑脸上一双黑眼睛贼亮。
大常扣好甲,刚刚拎起那根巨大的黑铁狼牙棒,船头就响起了船工们一连串短促的惨叫。
几乎同时,李桑柔猛的拉开门,黑马和金毛一前一后,人随着刀,冲了出去。
大常却是往后两步,抡起狼牙棒,扫向船尾。
一片尖锐凄厉的木板破碎声,盖住了生铁砸在肉体上的’噗噗’声,以及几声压抑之极的死亡惨哼。
“跟上我!”
李桑柔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句,矮身窜出正在倒塌的船舱,手里托着只玩具般的钢弩,钢弩咔哒声不断,每一声后,都连着重物砸在甲板上的闷响。
文诚心神微恍,急忙握刀,背对李桑柔,紧跟而出。
李桑柔和她三个手下这份默契到如同一人的配合,让他在这样的时候,生生看愣了神。
李桑柔和她这三个手下,是他在南梁江都城遇险后,重金雇下的保镖。
从江都城到北洞县,走了一个来月,一路上平平安安。
同处一船的这一个来月,她每天切菜做饭,饮酒喝茶,和寻常女子没什么不同。
这会儿,看到她和她的弟兄们凶猛狠厉的另一面,让他在这样的时候,还是生出了几分恍惚之感。
“退!”李桑柔一声厉呵。
大常大吼一声,手里的狼牙棒猛力砸在后舱甲板上,借着这一砸之力,跃起跳到前甲板,落地时,踏的前舱板发出一连串轻脆的爆裂声。
“跟上!”
爆裂声中,李桑柔头也不回的招呼文诚,端着手弩纵身跃前,正好落在大常身后。
文诚急忙纵起跟上。
李桑柔半蹲半跪,躲在大常身后,端着手弩不停的放冷箭。
几乎同时,金毛和黑马聚拢过来,一左一右护在大常侧后。
文诚落后半步,示意金毛和黑马,他来断后。
大常的狼牙棒摧枯拉朽,几棒下去,靠近深水的那半边船舷就碎成了木屑,趴满了船舷的黑衣刺客支离破碎的飘满水面,在船周围混成了血红的碎骨烂肉汤。
扫荡了满船蝗虫般的刺客,大常急忙蹲身,放下狼牙棒,一把抓起缆绳,一声闷喝,用尽全力拉动缆绳。
船猛的向前冲去,背对着船头,正一刀刺前的文诚措不及防,连人带刀撞上迎着他扑上来的刺客。
黑马一把拽起他,推着他,跟在李桑柔后面,从已经冲上浅滩的船头跳下去。
从李桑柔一声’退’,到几个人聚到前甲板,再跳下船,不过七八息的功夫。
冲过浅水,金毛和李桑柔冲在最前,大常提着狼牙棒断后,黑马护着文诚跑在中间。
文诚扭头看了眼正奋力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们。
“娘的,真有钱!个个穿着鱼皮服。在水里厉害,到岸上可就跑不动喽!”
黑马顶着满头满身血,不但有空跟文诚解释了几句,还顺便扭头冲或是一身鱼皮服就往前冲,或是停下来用力往下扒鱼皮服的众水鬼们呸了一口。
文诚没理他,紧冲两步赶到李桑柔侧后,急急提醒她:“小心埋伏!”
话音刚落,前面黝黑的树林里,几支火把亮了起来。
李桑柔和跑在她侧前的金毛没有半分停顿,略微打弯,往火把东面树林里冲过去。
“快截住后面的!”
黑马一窜老高,一声大吼,语音语调竟然和北洞县土著一般无二!
这会儿正是夜半时分,残月昏暗。
举着火把、冲在前面的兵卒根本看不清楚哪个是哪个,听到熟悉的方言,随着本能,放过李桑柔四人,挥刀往后面冲杀过去。
黑马这一声吼,让他们多了十几息的时间,这已经足够众人一头扎进小树林,在林中奔跳狂逃。
跟进树林的追兵明显是两拨人。
聚拢在火把四周,刀剑盔甲叮咣作响,喊的震天响,跑的不急不躁、明晃闪亮,腔调十足的,是一群。
散在暗处,快如鬼魅,和那些水鬼气质完全一样的黑衣人,是一群。
渐渐的,鬼魅般的黑衣人把明刀亮甲的那群官兵甩的老远,如附骨之蛆,紧缀在文诚等人身后。
树林东边和一片山峦相连。
金毛伸着脖子,连蹦带窜跑在最前,带着众人正要往那片山峦扎进去时,在他们身后,响起了几声轻微却刺耳的弓弦声。
“弓!”
“藏!”
文诚的示警,和李桑柔的命令同时发出。
金毛跃起窜到一棵巨树后,黑马一个狗啃泥,扑进侧前的灌木丛中。
大常一步冲前,连人带棒先护住李桑柔,紧跟着她的步子,两步就窜到了金毛藏身的那棵巨树后。
文诚跟着黑马,一个鱼跃扑进黑马藏身的灌木丛后。
没等大常站稳,七八支黑黝黝的长箭,就钉进了几个人刚刚跑过的地方。
李桑柔心头一阵狂跳。
靠!差一点被穿成一道透明窟窿!
长箭几乎没入地下,这样的力道,配的至少是一石的强弓。
黑夜,又是树林中,能射的这么准,这样的好弓手,千里挑一,居然一齐来了七八个!
这个文诚真的只是个王府参赞?
这十万两保镖银,果然不是那么好挣的。
“杀掉他们!”
文诚就地一滚到李桑柔旁边,曲膝半跪警戒着对面,一声建议如同将军下令。
李桑柔‘嗯’了一声,强弓在后,掉头截杀是唯一的法子。
“你藏好别动。”
这一趟是走镖,首先要保证货物安全。
李桑柔一直是个合格的生意人。
“不行!”
文诚心底涌起丝丝暖意,却断然否定了李桑柔的提议,接着安排道:“大常诱敌,黑马随我劫杀,你和金毛接应!”
文诚的安排简洁明了,大常和金毛一动没动,黑马也没动,只扭头看向李桑柔。
李桑柔轻声交待了一句:“大常小心。”
得了李桑柔的许可,黑马急忙跃起站到文诚身边,不停的舔着嘴唇,兴奋的黑脸放红光。
能和北齐文家人并肩战斗,这是多么大的荣光啊!
金毛握着薄薄的柳叶长刀,往前半步,接替大常站到李桑柔侧前。
大常提着那根巨大的狼牙棒,弯腰蹲下,紧贴着灌木丛往弓弦响起的方向跑的飞快而静悄。
看大常跑了几步,李桑柔弯腰摸了块石头,朝着大常前进的方向,用力甩出,长箭破空声随之响起,一簇七八支箭齐齐落在石头落下的地方。
李桑柔惨叫出声,双脚跳起来,重重落在地上,仿佛重伤倒地。
弓弦响起处,一阵急促的悉索声由远而近。
李桑柔蹲在树根后,平举手弩,微眯着眼睛,盯着前方,嘴里却凄惨的叫个不停:“爷……不要管我,你快走!”
那阵悉索声响的更急更快了。
文诚高抬着眉毛,说不出什么表情的瞥了眼李桑柔藏身的那棵老树。
不远处,十几个黑衣人窜的飞快,越来越近。
文诚眯眼盯着黑衣人。
身手不错,没想到永平侯府还能训练出这样的人手,从前倒小瞧他们了。
最前头的几个黑衣人窜过李桑柔扔出的那块石头,大常’呼’的暴起,双手握棒全力扫出。
几声骨折肉碎声后,那根威力无比的狼牙棒就被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拦住,那树应声而断,树冠带着狼牙棒的余力轰然倒下,将黑衣人的队形砸乱了套。
文诚和黑马一前一后挥刀冲出,金毛也纵身跃出。
李桑柔平举手弩,依然半蹲在大树后,机括轻响,黝黑的小箭飞出两支,两个黑衣人捂着喉咙踉然倒地。
林子太密,大常的威力连一成都没能发挥出来。
李桑柔看的遗憾,她最喜欢看大常风卷残云的扫荡。
早知道这帮小黑这么爱上当,就该把他们诱到林子边上,让大常好好抡上两个来回,把他们扫成一滩不分你我的肉泥!
那才叫痛快淋漓!
诸人缠斗在一起,李桑柔一时找不到放手弩的机会,干脆凝神看向文诚。
文家的功夫真是不错!
李桑柔看的惊讶。
黑马和金毛凭的是一股子悍不畏死的狠劲儿,以及自小在乞丐群里打架打出来的灵活机变,正面对上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两人缠斗一个,也就是略占上风而已。
林子太密,大常的狼牙棒舞不出威力,那股子罕见的勇力也只堪堪敌住两人夹斗。
文诚周围却有三四个黑衣人围住缠斗,他手里那把长刀招式狠辣刁钻,以一敌多,倒是黑衣人显的手忙脚乱,文诚却意态从容,竟有几分信步闲庭的味道。
她头一回发现这个文诚帅的出奇,杀人打架时风采无限。
看了片刻,李桑柔皱起了眉头。
这样缠斗对自己一方极其不利,后面还有那些明晃晃的追兵呢,虽说不顶用,可蚂蚁多了照样咬死大象。
得赶紧想办法速战速决。
李桑柔从树根后挪出半边身子,手弩微微下垂,悄悄往文诚那边挪过去。
文诚眼角余光正好瞄见李桑柔,隐约猜想到李桑柔的意图,一刀横劈,将一个黑衣人逼得倒翻而退。
李桑柔的手弩比翻飞的黑衣人快多了,袖珍黑箭悄无声息的钉进了上身后仰的黑衣人喉咙,黑衣人脸朝上重重摔在地上。
另外三个人没看到李桑柔和那支黑箭,同伴的莫名暴死,让他们有些慌乱。
文诚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线之机,手里的刀狠辣劈下,一个黑衣人左胳膊带着半边身子随刀飞出。
另外两名黑衣人下意识的连退两步。一个黑衣人重又扑向文诚,另一个却顿足冲向李桑柔隐身之处。
大常一眼瞟见,大吼一声,将一个黑衣人连人带树砸倒,全然不顾另一个黑衣人正挥刀劈向自己,奋不顾身的冲向李桑柔。
金毛也尖叫一声,抽身回跃扑向李桑柔,黑马离李桑柔最远,急的嗷一声,纵身扑上去。
他也要赶紧去救他们老大。
天大地大,老大最大。
李桑柔的手弩是用牛皮带缚在胳膊上的,松手攥拳,挥动手弩迎向扑面而来的利刃,另一只手摸出把狭长的匕首,如蛇信般直刺黑衣人的喉咙。
黑衣人的短刀和手弩撞在一起,火星四溅时,喉管被李桑柔那柄见血封喉的匕首轻轻巧巧的挑开,顿时血如喷泉、人如沙袋。
随后扑到的大常人未到狼牙棒先到,一棒将还没完全咽气的黑衣人砸进了土里。
金毛的刀比狼牙棒晚了一分,一刀砍在肉堆旁,挑起的一蓬土落在那堆血肉上。
有人砸坑有人培土,这是唯一一个能入土为安的黑衣人了。
大常三人不管不顾的撤出战圈,扑救李桑柔,余下的黑衣人立即齐齐杀向文诚。
他们的任务极其明确:
杀掉那个人!
至于李桑柔他们,都是些绊脚的石头,只要不绊脚,就犯不着理会。
几个黑衣人带着令人心颤的决绝,握刀直扑文诚。
杀了他!哪怕自己碎成肉泥!
文诚被大常三人的惊恐扰乱一丝心神,在凄厉的决绝面前,一刹那的分神足以酿成大祸。
文诚的刀一砍一挑杀了两人,第三把斩向文诚后背的刀,等文诚急往前扑时,已经来不及了,刀尖撩过文诚的后背,文诚痛的叫了一声。
黑马一眼瞥见,转身急扑,将欣喜若狂,正要补刀的第三个黑衣人拦腰劈成了两断。
李桑柔气的简直想跳脚大骂。
百密一疏,临门一脚时,货被人家砍了,看样子活不成了。
“把甲脱了,狼牙棒也扔了,抱上他,快跑!”李桑柔指示大常。
大常飞快的扔了皮甲和狼牙棒,抱起文诚。
李桑柔顾不上查看文诚的伤势,从荷包里倒出一大把颜色各异的药丸,一起塞进文诚嘴里,连拍带打。
“都是解毒的,咽了!”
再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条半裙,用力撕成几条,将文诚那皮肉翻开的后背紧紧裹住扎好。
几个人象刚从血里捞出来一般,却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管往小山峦狂奔。


文诚在大常怀里,没颠几下,就垂头晕了过去。
等他悠悠然睁开眼时,先映入眼帘的,是李桑柔一脸的担忧和关切。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你后背的伤虽说深了点,好在没有毒,也没伤着骨头,五脏六腑也都好好儿的,运气不错。”
李桑柔的解释里透着浓浓的歉意。
这趟是十万两银子的镖,头一回遇险就把货重伤了。
而且他受伤还是因为大常他们临阵失措,她这心里歉意浓厚。
这一句运气不错,其实是说她自己运气不错。
这人要是死了,十万银子也就没了,那她这一趟,这亏损就太大了。
“没事。”文诚忍着后背的剧痛,转头四看,“这是哪儿?”
“北洞县城。”
顿了顿,李桑柔带着几分尴尬道:
“大常伤的不轻,金毛和黑马也都带了伤,这样的伏击,再有一回,我们肯定撑不住。
我的意思,你得亮出身份了。”
李桑柔的话顿了顿,眼皮微垂。
“照理说,我们只管走镖,不该多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份儿,可这会儿……”
李桑柔抬眼看向文诚,一脸苦笑。
“实在没办法了。
这北洞县紧邻建乐城,不管北洞县县令是谁的人,你亮明了身份,再怎么着,他也不敢明刀明枪的对付你。
再说,亮出身份,你的人找你也方便。”
“好!就交给你了。”文诚答的极其干脆。
“亮哪个身份?”
李桑柔一句话问的文诚一怔。
“当初接镖时,你说你要防的那个永平侯,再蠢,也不会为了杀一个王府幕僚,在建乐城边上动用那么多重弓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猜到我的身份了?”
沉默片刻,文诚直视着李桑柔问道。
“你是睿亲王世子,不是他的幕僚。”李桑柔看着他。
“嗯,我姓顾,单名晞,字悦道。”
“就亮这个身份?”李桑柔眉梢微挑。
她还真猜对了!
“好。”
李桑柔刚要站起来,远处传来一片尖利的呼呵声。
“闲杂人等闪开!快闪开!官府捉拿人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快闪开!”
李桑柔脸色变了,抄起手弩,一边往手腕上扣,一边冲到窗前,透过窗户缝往外看。
她这是二楼拐角,一面窗下是客栈正门所在的热闹街道,另一面则对着客栈后面的一条深巷。
这会儿,那条热闹街道两头,都有望不到头的衙役和厢兵,叮叮咣咣的奔跑过来。
“黑马,你背上文爷,金毛跟着我,大常跟在黑马后面,你别往前冲了。”
李桑柔一边吩咐,一边抄起油灯,将灯油洒在被子上。
金毛几个都是跟她跟惯了的,见她抄油灯,金毛急忙摸火镰打火,火星迸到灯油上,火苗立刻窜起来。
李桑柔抓起已经烧起来的被子,一脚踹开房门,将被子扔到门外木栏杆上
火立刻沿着木柱往上舔,李桑柔看着火起来了,猛一脚将雄雄燃烧的栏杆踢到楼下,转身进屋,关上门,纵身跳到客栈侧边的深巷子里。
黑马先用绳子将顾晞顺下去,跟着跳下,背起顾晞,几步跟上李桑柔,往巷子外狂奔。
几个人从巷子里冲出来,迎面撞上了几个厢兵,李桑柔眼疾手快,扬手射杀了一个,大常迎着另几个厢兵直冲上去,抡圆胳膊打的几个人飞了出去。
“黑马,问他们是什么人,竟敢劫杀朝廷命官!”李桑柔叫道。
“呔!尔等何人!竟敢惊动我家大官爷!”
黑马猛一声暴呵,惊的顾晞一个愣神,随即忍不住想大笑出声。
他这是唱戏呢!
“我是睿亲王世子,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顾晞,赵丰年呢?让他来见我!”
顾晞气势如虹,声色俱厉。
对面一下子安静了,厢兵们齐齐呆看着被黑马背在背后的顾晞。
“世子爷出使南梁,还没回来呢!
大胆贼人!竟敢冒充世子爷,杀了他!”
厢兵们后面传出个声音,却看不到人。
前排的厢兵顿时凌乱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定,队形也有些乱了。
“是不是世子爷,叫你们县令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李桑柔高声喊了句。
黑马伸长脖子赶紧接道:“就是!呔!快快叫你们县太爷出来跪啊迎啊呀呀呀!”
顾晞的尊贵冷厉被黑马这一句’啊呀呀’扫的一干二净。
厢兵们哄笑起来。
“操他娘,这年头,连戏子都敢杀人越货了!还敢冒充世子爷!”
李桑柔气的恨不能一脚把黑马踩成一滩烂泥!
“快杀了他们!杀一个赏银一千!杀两个赏银五千,杀了他们!”
厢兵背后的声音又冒出来,透着狠厉和急慌。
厢兵们两眼放光,你挤我、我挨你,一手盾牌,一手长刀,一步一步压上来。
大常上前一步,挡在站在最前的李桑柔面前,双手握拳,猛的吼了一声,厢兵们脚步一顿,片刻,又开始一步一步往前压。
李桑柔身后,客栈那幢木楼里猛的窜出条长长的火舌,呼啸着窜向半空,火焰爆吐,火星四溅。
在火舌的呼啸声中,李桑柔板动手弩,走在最前的两个厢兵应声而倒。
厢兵们惊恐的尖叫着,连连后退。
“快叫弓箭手!快!”
李桑柔脚尖点地,正准备冲杀上去,厢兵背后,远远的,尖利的哨音一声紧过一声:
“秦王车驾!回避!回避!”
顾晞轻轻吐了口气,总算来了。
“你的人?”
李桑柔顿住脚,头也不回的问了句。
“是!”
“这里!这里!”
黑马听到顾晞一个是字,立刻扯着嗓子跳脚狂叫。
得了指引,哨音直冲而来。
一个银甲白马的少年冲在最前,一路上挥动长枪,用枪杆拍开挡在他前面的众厢兵,眨眼功夫就冲到了顾晞面前。
马没停稳,银甲少年就纵身跳下,扑前半跪:“世子爷,您,我还以为您……”
银甲少年话没说完,眼泪差点出来。
“咱家世子爷没事……唉?大常!”
黑马一边放顾晞下来,一边一脸笑凑上去接话,刚接了半句话,眼角瞄见大常身子摇了几摇,一声尖叫,甩开顾晞,急扑过去,没扶住大常,却被轰然倒地的大常压的仰面倒下,痛的惨叫连连。
“俺滴个娘唉!压死……了……死……了……”
顾晞靠着黑马,被黑马这一甩,措不及防,摔了个结结实实,两眼冒金星。
金毛离的略远,见大常轰然倒下,急的眼睛都红了,往前急扑,却被大常的脚绊住脚,一头砸在大常身上,压的最底下的黑马又是一阵痛苦的’娘唉’。
李桑柔一步上前,伸手按在大常腕脉上,片刻,微微松了口气,脱力了,性命无碍。
放心了大常,李桑柔忙转头看向顾晞。
顾晞已经被银甲少年扶起来,正一脸狠厉的对围在他周围的一群人不停的发号施令。
李桑柔放松下来,长长舒了口气,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大常身边。
她们几个背着晕迷不醒的顾晞,绕了不知道多少冤枉路,后半夜才赶到北洞县城,天蒙蒙亮时进了城,不过给顾晞重新包扎伤口,换个药的功夫,就又被人围上了。
这会儿松下这口气,她就累的实在站不住了。
顾晞被一顶软轿抬进了城外的北洞县驿,大常和李桑柔几个,也同样被抬进了县驿。
李桑柔看着大夫给大常查看好伤势,诊了脉,听大夫说确实是失血过多,脱力晕倒,这才放了心,洗个澡,收拾好自己的伤口,倒头直睡到第二天。


李桑柔一觉醒来,拉开帘子。
窗外阳光灿烂,绿树摇映,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李桑柔痛痛快快伸足了懒腰,慢悠悠穿衣梳洗,拉开门,一个喜眉笑眼的清秀小厮迎上来见礼。
“小的如意,给李姑娘请安。”
“如意?这名字真吉祥,你是谁的小厮?”
李桑柔了了大事,睡足了觉,心情很好,上下打量着如意:
上好的天青绸长衫,腰间系的是丝绦、丝履雪白……没有喉结。
“小的在世子爷身边当差,世子爷吩咐小的在这儿候着李姑娘醒了,先侍候姑娘用早饭,再请姑娘过去说话儿。”
如意一双眼睛黑亮灵动,话声清晰悦耳。
能在顾晞这样的贵人身边当差,自然都是聪明的可人儿。
“我先去看看大常。”
“是!常爷就在外院,李姑娘这边请。”
如意一句多话没有,转身就引着李桑柔往外院去。
李桑柔嘴角弯出丝丝笑意。
下人们的嘴脸,常常是主人态度的真实表达。
大常已经醒了,金毛和黑马正一人拿着一根老山参争的面红耳赤。
“我告诉你就是这么吃!”
“屁!从来没听说这人参能生啃的!”
“老子可是大家出身……”
“得了吧你!”
“老大!老大来了!老大你给评评理……”
黑马面对屋门,一眼看到李桑柔进来,象看到救星一般。
“老大,您得好好管管他,非说这人参直接啃就行,你唬我就算了,也不怕害了大常哥?”
金毛也跳过来,冲黑马挥着手里的老山参。
“大常怎么样了?”李桑柔没理他俩,径直走到炕前。
大常脸色苍白,精神却不错,“我没事了。”
李桑柔掀开薄被,细细查看了一遍伤口,这才回头问黑马和金毛。
“哪儿来的人参?世子送过来的?”
“不是,是文四爷,就是昨天白盔白甲、威风凛凛的那个!”金毛一脸崇拜。
他看戏,最喜欢白盔白甲,个个又威风又好看,原来真是这样!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黑马撇嘴斜着金毛。
“肯定是世子爷让他送来的,他就是个跑腿的!
要不是世子爷,他认识你是谁?你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你见过世面?”金毛一句不让。
“把这老山参切成薄片给大常吃,一天吃三五片就行了,不要多吃。”
李桑柔不理会黑马和金毛的斗嘴,只吩咐正事。
“听到了吧!”
黑马挥舞着手里的老山参,满脸红光。
“我就说,直接吃!你非得跟我犟,我告诉你……”
“黑马去厨房,要只一年左右的大公鸡,炖锅鸡汤给大常喝。”
李桑柔从黑马手里拿过老山参,递给金毛。
“把这两根都切了,你和黑马也吃几天。”
李桑柔出来,跟着如意去吃了早饭,往隔壁的正院去见顾晞。
驿站内护卫林立,正院门口雁翅般钉着十几对锦衣侍卫。
进了院门,沿着两边游廊,锦衣侍卫五步一对。
天井里,大太阳底下,垂手站着十几个服色不一的文武官员。
李桑柔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一边走一边来回转着头细细打量。
她是头一回见到这个时代最上层的威严奢华。
离正屋门口不远,帘子掀起,一个满脸灰败的中年官员踉跄而出,两眼直直怔怔,擦过李桑柔,一路踉跄了出去。
李桑柔站住,目光尾随着中年官员,看了片刻,才抬脚进屋。
也许是因为屋里冰块放的太多,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顾晞头戴金冠,穿着件靛蓝底缂丝团花长衫,半躺半坐在榻上,脸色苍白阴沉。
榻前,一边站着昨天的银甲少年,一件杏黄长衫,微圆的脸上带着笑,没有了昨天的杀气,看起来竟然一团和气。
另一边站着位青衫男子,颀长而白皙,过瘦过白,显的有几分病弱,却另添了一股令人心软的忧郁飘逸。
李桑柔直直盯着青衫男子,如五雷轰顶。
是他!
他也来了?
迎着李桑柔直勾勾的目光,青衫男子眉梢微挑,下意识的看向顾晞。
顾晞眉毛高挑,惊讶的看着李桑柔直直的双眼和满脸的震惊,片刻,看向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迎着顾晞的目光,摊开手,摇了摇头。
李桑柔恍过神,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姑娘见过守真?”顾晞盯着李桑柔问道。
“嗯?”李桑柔心神恍惚,被顾晞问的一个怔神,竟然没反应过来。
“他就是文诚,字守真,我的记室参军,一路上,我借用的就是他的身份。
姑娘见过守真?”
顾晞指着青衫男子解释了一句,再次问道。
“他如果没见过我,我大约也没见过他。他很像我一位故人。”
李桑柔看了眼打量着她的文诚,垂下眼帘,冲顾晞欠身答话。
顾晞再看了眼文诚,喔了一声,指着昨天的银甲少年介绍道:
“他也姓文,名顺之字致和,是我的护卫统领。”
“文四爷。”
李桑柔冲文顺之欠身致意。
“不敢当,姑娘称我致和就行。”
文顺之忙拱手还礼,一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一团和气里又添了几分稚气。
“这是十万银。”
顾晞示意文诚。
文诚拿出个大红封,却递给了文顺之,文顺之接过,递给李桑柔。
顾晞斜眼看着文诚将大红封递给文顺之,再看着李桑柔接过大红封,打开,拿出银票子,捻开数了数,再放进去。
“多谢。”李桑柔冲顾晞拱了拱手。
“姑娘有什么打算?”顾晞问道。
“你什么时候启程?”
李桑柔没答顾晞的话,反问了一句。
“先在这里歇几天。这里到建乐城,快马也就一个时辰。”
“要是不打扰,我们也想歇几天再走。”李桑柔答的很快。
“好,你们只管安心休息。”顾晞爽快答应。
李桑柔欠身谢了,告辞往外。
看着李桑柔走远了,顾晞吩咐文诚:“挑个妥当人看看些。”
“是。”文诚欠身答应。
“你见过她?”顾晞突然问了句。
文诚摇头。
“或许你和她碰过面,你没留意,或是忘了?”顾晞再问。
“不会。”
文诚答的极其肯定。
“这位姑娘不是寻常人,只要碰到过,不可能留意不到,更不可能忘了。”
顾晞嗯了一声,沉默片刻,看着文诚道:
“她也许想找机会和你说说话,你看看能不能套些话出来。
我这趟能平安回来,全赖她倾力相助。
这位姑娘是江都城夜香行老大,接手夜香行之前,她号称丐帮帮主,江都城的大小乞丐,对她唯命是从。
赵掌柜很敬重她,说是只要这位姑娘肯接手,我必定能平平安安回到建乐城。”
说到赵掌柜,顾晞神情微黯。
为了救他,年过半百的赵掌柜惨死客栈。
“她功夫极好,警觉机敏,缜密谨慎,读过书,见识不凡,她从不提及出身过往,我问过几回,她避而不答。”
顾晞顿了顿。
“我看不透她。”
文诚凝神听着,低低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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