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旸慢条斯理地吹着药,将问题掷给我。
我心头一震——让萧旸误会我将他当成替身、让我远走高飞的背后不过是想我直接消失,至于要我让路的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药汁被一口一口地喂进来,苦涩与心头的情绪揉成一团。
「孤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地来寻你,生怕再晚一步你就落入暗处的埋伏。而你呢?净说些伤人的话。」随着最后一口药汁被喂入口中,萧旸身上的怒意也消失殆尽。
我忍下苦涩反驳他:「殿下的话难道就不伤人?」
才出口我便恍然大悟,那句话,不是说给我听的,而是暗处的埋伏!而萧旸策马赶路,不过是想带我迅速回城……
指节分明的手指抚弄着手腕上的佛珠,萧旸眸光下撤:「阿眠,是孤不好,让你动了胎气,让她伤了你。」
「可你有没有想过,正是你与孤不够信任,相互离心,才险些酿成大祸。」
字字敲在心头,我无法反驳。
五指扣上五指,温热的掌心贴上来,将手捂热:「如今馄饨吃完了,气也该消了罢?」
二人间的矛盾被一一挑开,细想之前自己的举动,确实是有欠缺考虑的地方。
但先前的委屈与难过,又岂是一碗馄饨下肚就能消散的?
我避开灼热的目光:「妾身岂敢生殿下的气。今日殿下与太子妃大婚,于情于理总不该让她独守空房罢?」
「你又在赶孤走?」
我抿唇摇头道:「并非妾身要赶殿下,而是太子妃本就恨不得将妾身除之而后快,如今大婚之夜我还抢了她的人,日后在这东宫中定容不下我。」
萧旸眼尾浅浅晕开笑意:「孤是怕孤前脚一走,你后脚人就没了。」
「在京中这些年,你不会不知道越是无宠越是危险的道理罢?」
掌心沁出一层薄汗,我撞入萧旸满是笑意的眸中,心底暗暗发慌。
他说得不错,高父那些小妾,正受宠时高夫人往往因为忌惮让其三分,失宠之后皆下场凄凉。
高姮本就记恨我抢了她的身份,如今我又先她一步嫁给了萧旸,还怀有身孕,这梁子结得很是彻底。
而我如今唯一的依靠只有萧旸,可这份「宠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正当我沉思之时,萧旸掀被上床,慵懒地躺在床上。
「奔波了一日,早些休息。」萧旸像是猜到了我会说些什么似的,又道,「你睡着了孤便走。」
说着,手又不安分地来揉捏我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热风灌入耳中,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着:「戴好,可别又扯断了。」
翌日醒来,夏夕同我说萧旸跟高姮已经入宫同皇上皇后请安了。
高姮不在,我也乐得清闲,待洗漱更衣后便准备用早膳。
刚捧起粥准备喝,那头萧旸便急匆匆地赶了进来。
夏夕与他交换眼神,将屋内的婢女都领了出去。
我起身准备行礼,却撞入萧旸怒气四溢的双眸。
「今日有人给孤呈上来这个,孤看不太明白,还请侧妃念念。」一本巴掌大的书被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碗筷微响。
指尖刚触到纸张,萧旸就偷偷往我手里塞了一个油纸包,花生的香味扑鼻,是刚入京时我缠着他去给我买的花生酥。
而另一只手翻开话本子,里头尽是艳俗露骨的描写,而主人公是我与萧寻。
话本里头还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早膳不妥,勿用。」
心头的疑惑被花生酥的香味驱散,嘴角抿起,目光落到纸上:「只见萧寻与高眠二人缠作一团,衣衫尽解,满堂春色......」
萧旸眉心狠狠跳了一下,拿起一块花生酥喂进我嘴里。「侧妃可有要解释的?」
甜香在舌尖绽放,还未等我细细品味他便附身过来,不轻不重地咬了下我的耳垂,低声咬牙道:「让你念你倒是真敢念!」
我将他推开,待吞下口中的花生酥后满不在意地缓缓道:「妾身不过是按照殿下的吩咐念了这话本罢了,三人成虎这四个字殿下不会不懂罢?」
今日本就醒得晚,五脏庙早已嗷嗷待哺,我迫不及待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花生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