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他愿意从淤泥里拉我一把。
兰知彰不愧是全京城姑娘都想嫁的如意郎君。
就在我以为他会报复我时,他语带厌倦,冷声让嬷嬷教我如何当好一家主母。
他不怨我,亦不爱我。
即使月光有一刹那照在我的身上,可我知道,那不是我的月亮。
所以我愧疚时,只能把他那份怨也加上。
替他委屈不能和心上人相伴,为他被迫娶我鸣冤。
「哗啦!」
我终于撑不住扑倒在地,衣袖扫掉烛台,火焰腾地燃起。
毒药刺激着本就千疮百孔的胃,我吐出来的鲜血都混着酸水。
视线模糊中,我看到了自己伤痕斑驳的手臂。
他本就厌我,给我找教习嬷嬷已经是仁至义尽。
所以我不敢告诉他教习时被嬷嬷恶意打破的手掌;为费力识字,通宵抽疼的心脏;长公主怨恨地用鞭子在我手臂抽出来的道道伤痕……
兰知彰不知道,十年来的深夜我都会止不住吃下食物来自我消解情绪。
可胃承受不住,最后又都会吐出来。
胃中的灼烧让我有一种赎罪的畅快,愈发迷恋以此方式折磨自己。
十载拼命操劳,再加一条性命——全作偿还。
火舌舔上我的衣角,我蜷缩成一团,终于敢委屈地呜咽出声:
「好疼啊。
「娘亲,婉婉好疼啊!」
声音最终都淹没在熊熊大火中。
死了会如何呢?
恐怕像我这样歹毒的人,会如叶落苍林。
死了就死了,没人在意的。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门倏然被人打开。
风卷过来的雪花在我脸上凉凉化开。
鼻尖传来熟悉的兰香气,似乎有人慌乱、撕心裂肺地喊着婉婉。
许是听错罢。
风雪愈大,婉婉要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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